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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釗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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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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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19:55:41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三

二十三

        華潤大廈在香港是無人不識,那一棟堡壘似地大塊頭方形、外表棗黯紅色的巨無霸建築是中國駐外機構的大本營。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駐港對外事務的新華通訊社就設在這裏,樓上也都大部份是中資機構的辦公室。小翹的同學王瑩就在這棟大廈38樓的“宏大集團總部”上班,同小翹在尚方集團的職位一樣,也是集團秘書兼翻譯。

       小翹、裕兒、王堅他們幾個人乘計程車到達位於華潤大廈四樓的新光酒樓,小翹對知客說了“王瑩”的名字。知客就把他們領進酒樓最裏頭靠窗的一張四人座位的小桌。

        “哎,董翹你們來啦,來!坐坐,坐!”一個個子高大長髮披肩的女士扔下手中的《英文虎報》從座位上站起來,滿臉帶笑的她紅光滿面。

       “來,給您介紹一下。”小翹把王堅往老同學身邊的座位上推過去,一邊說:“這位元是王堅,咱們的證券交易部經理。”然後一把拉過裕兒,“這是張裕,咱們的財務總監。”

       “喲,都是公司高層啊。”王瑩笑著朝他們點點頭,握手。裕兒和王堅也都朝王瑩點點頭寒暄一番坐下。
  

      小翹拉著王瑩的手,“多長時間沒見啦?該有三四年了吧?”
  

       “哪兒有啊,不就是三年多一點兒嗎。你看我一畢業還沒到一年就被派到香港來了,這不是剛在香港住了兩年嘛。”王瑩用手撥了撥掛到臉上的頭髮,側著頭眯起眼睛盯著小翹看,“哎呀幾年了,你可越發長得漂亮了啊,就是曬得有點兒黑。我記得你的膚色是雪白雪白的,嬌嫩著呢,你可是咱們北外的頭號大美人兒呀。”雖然年紀和小翹不相上下,可是高大的身段和成熟的經過精心層次剪裁的長髮使得王瑩顯得特別洋氣且老成持重。

        “嗨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才剛到香港沒幾天,你可是整個兒成了香港白領麗人了呢。”小翹給盯得不好意思起來,趕緊轉移話題:“哦,裕兒和小王他們想跟您請教一下香港的樓房買賣方面的事兒。”

        “嘿!我正想跟你說說這個事兒呢。老同學,一聽說你到香港了我就著急著想找你了。”一說起樓市,王瑩臉上就散發出躊躇滿志的光彩,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在她胖乎乎的長臉上一覽無遺。

       坐在對面的裕兒也被她的這種情緒感染了,“你快說說樓宇買賣的地點、價格和有什麼好介紹吧,咱們進貨似乎已經太遲了。”一面說話,一面朝四周觀望,平時慢條斯理的她顯然還不習慣這香港酒樓鬧哄哄的場面。

        “行啊,我就不跟你們介紹樓市的上漲形勢了,這你們也應該很清楚。現在香港的人炒股炒樓都炒瘋了,趁著97概念還行得通,咱們也應該好好地炒它一把。這是我自己親自購買的樓宇清單,我打算在短期內轉賣出去。”王瑩說著,從手提包裏取出幾張紙,交給小翹。

       小翹接過來一看,是一份記錄著各種樓宇地點、面積、樓層、和價格詳情的清單,上面足有好幾十個單位的資料。匆匆流覽一下,可把小翹給嚇了一跳。她把手按著胸口,深呼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才揚著手中的紙對王瑩說:“哎呀我的媽呀,你可是膽大包天啊!我看這幾十層樓起碼也過億的價值,你才來兩年哪兒有那麼多錢買呀?”

       裕兒從小翹手裏把紙張搶過去,匆匆往上面流覽了一輪,臉上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王瑩。

       “什麼呀,這大部份都是樓花,只是預付了定金,有些預付了首期。”王瑩把樓盤資料從裕兒手中取回,面有得色地回答。“我跟你說啊,這炒樓訣竅你們都不懂了吧?所以老同學,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我得好好地教教你。這麼招,我們先喝茶,喝完了我帶你們到最近的樓盤去轉轉,慢慢再解釋整個樓宇炒賣的基本知識。行不?”

        “那太好了!”王堅早就已經坐不住了,一聽說可以到外面走走,不等小翹有什麼反應就已經答應下來。

        喝完茶,王瑩帶領著小翹他們直接坐電梯下到地牢的停車場。她的車子平時就停在辦公室樓下的停車場。這是一輛簇新的香檳金色賓士190E優雅型房車,王瑩讓董翹坐在她身邊。看著寬敞的車身和象牙白色的真皮座椅,王堅一臉羡慕的神情。他說:“真看不出來王小姐你才來香港兩年的時間呢,連高級房車都坐上啦。”

       “快別這麼說,我也是工作需要而已。在香港不興自己開車的,無奈我買了那麼多層樓,少不免要拉人去看看我的樓盤,只好自己也當司機接接客人啦。”

       “您也太謙虛了,”裕兒也搭腔,雖然心底裏羡慕,她可是不露聲色。“那麼名貴的房車,還說為了客人而買的呀?”

       “香港買車便宜呀,我們買車是因為公司還有空的車位,用不著自己花停車的錢,停車費才貴哪,這個位子一個月就得花好幾千。”王瑩一邊小心地把車倒出狹窄的停車位,一邊給王堅介紹停車費用的行情。“一般我買了的樓要附有停車位的我都把它單獨定價再轉賣出去,至少賣它個十萬八萬的,這樣差價可以賺取得更多呢。”
   

        車子出了停車場直往北角的城市花園駛去。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19:57:50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四

二十四

       城市花園是個有了十年樓齡的中型小區物業,因為附近的中價樓盤比較少,所以很多中資企業的員工都住在這兒。樓盤幾年前才兩三千圓一平方尺,現在至少也已經漲了一倍了。停好了車,王瑩把小翹她們領到第二期7座一個十二樓E的中層單位,三房一廳670多平方尺。

       王堅一進去就跑去看主人房間,學著用計算木地板磚的方法一看:“喔,才不到100平方尺,房間小得很呢,比賽西湖的還要小得可憐啊。”

       “這在香港中價樓算好的啦,樓宇間隔方正實用,廳比較大,房間較小,這是香港住宅的特色。”王瑩一邊用抹布擦抹著門框上春季潮濕留下的斑點,一邊回答王堅的問題。

       “其他的房子如何呢?”裕兒顯然不喜歡周邊那繁雜的環境。

       “哦,這個小區的房子都這樣的間隔,只是面積有些大點兒罷了。”王瑩誤會了裕兒的意思。

       “裕兒是說,能不能給找個清靜些的地段,她不喜歡在這兒。”小翹正在大廳的盡頭往窗外看呢,面對著外面穿來梭往的車流也不以為然。

       “哦,是這樣啊,我尋思這裏的樓比較便宜,才三百多萬你們能承受的起呀。”王瑩這下子明白了。“那行,我們走吧,到海怡半島去。”

       上了車,王瑩就經英皇道到銅鑼灣,然後經過跑馬地穿過香港仔隧道往香港南區駛去。“海怡半島發展商是和記黃埔,以「花園城市」的概念發展海怡半島,區內特設偌大寬敞的花園及休憩地方,加上各項配套設施,締造最佳的居住環境。這樣的地段,小翹和裕兒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海怡半島分四期共34座,設施齊備,包括85,000呎花園、小學、巴士站、室內和室外泳池、多元化會所及其它生活所需及康樂設施,自成一角,猶如一個小城市。”

       正說著,車子已經穿出了香港仔隧道,景色真是叫人眼前一亮啊。一隻大大的海馬圖案就在眼前,那時海洋公園的標記。小翹不由得指著那纜車穿行的小山對裕兒說:“你看你看,海洋公園!”

       “早就看到了,你別那麼興奮好不好,咱們今天又不是去遊玩的。”裕兒看著雀躍不已的小翹,沒好氣地搭理她。

       車子徑直往香港仔方向駛去,經過員警學校的駕駛學校,王瑩指著那個鐵柵大門說,“你們趕緊去報名學車吧,我就是在那兒學車考的駕照。”

       “哦,學費貴嗎?”裕兒也很感興趣。

       “貴倒不貴,才幾千港幣,不過你要是不能一次考上,每次都得花它好幾千,也是筆大數目呢。在香港駕照可不是那麼好考的!”

       “哎呀,咱們張總在馬來西亞就考了個駕照回來,叫我去考我還怕他老讓我當司機沒去考呢。”王堅撓著頭皮,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嘿嘿,後悔了吧?咱和小翹一塊兒去考了的。”裕兒晃了晃手中的包包,“早打聽好了,咱們可以在香港自動換領本地駕照的。”

       “哈哈,王堅你看你那麼會偷懶,怕讓你開車就不去學,現在可好了,幾百馬幣還可以拍肩膀就拿到車牌你不去考,現在要好幾千了呢。”小翹也趁機揶揄一番。

       “你放心吧,我准能一次就考到的,要考個駕照那還不容易?”

       “小王你可別想得那麼簡單啊我跟你說,香港考駕照非常嚴格,我可是考了兩次才勉強及格的。你不知道,我好多師兄師姐都考了三次五次,甚至十次八次的都有啊。我跟你說,光學費就花了好幾萬呢!”

       “啊,有那麼嚴重啊?”王堅這次可真的後悔沒有在馬來西亞弄個駕照回來了。

       車子在跨過了鴨脷州大橋後一個右轉彎,在一個豪華的大型住宅小區閘門前停了下來。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00:33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五

二十五

       王瑩取出一張IC卡往入口的閘機上一拍,“嘟”的一聲,閘門就自動升起,王瑩把車直接就開到車庫裏去。出來進入電梯,直接就到了25樓,“這是第四期最新的一批單位,29座的C單位,666平方尺,樓齡三年,全新空置沒人入住。”王瑩一邊開門一邊介紹說 。

       “喲,一進門就是一個曲角,這個設計怎麼那麼奇怪的?”王堅一進屋就翹著手傍在門框上,再也不想往裏進了。

       “這已經算好的了,還有其他更多的設計三尖八角的你都沒見過呢。香港這個怪地方,發展商為了多拿一點面積,什麼古怪坑人的設計都做得出來。”王瑩好聲好氣地回答,“我告訴你呀,能過得去,價格再往上漲一點就賣出去,你也就別太挑剔了。”

       “是啊,”裕兒環視了一周,也搭腔了,“現在這個價格瘋狂往上漲的時候,咱們要再挑三揀四的,恐怕連買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這個地方海景好是好,就是樓宇之間密度大了點兒。”小翹剛看完主人房出來,每個窗前的景色都已經全看了一遍。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就是就是,”王堅也找到剛進小區時的感覺了,“我怎麼就覺得豪華住宅應該有一定的空間才對呀,一看這密密麻麻的樓宇一棟一棟的排著我頭皮就發麻。”

       “高密度豪華住宅區嘛,”王瑩帶有一點兒嘲弄的調侃語氣, “說實在的,我當初看樓的時候也是這麼想,香港的豪宅怎麼那麼小家子氣呀?後來想明白了,有甚麼樣的買家就有甚麼樣的發展商。我跟你說,不管那些虧心的發展商設計得怎麼缺德,甚至是胡鬧。你比如說這個甚麼‘海怡半島’吧,把個四字都忌諱弄成13a座,23a座,33a座,等等,凈弄些花哨的東西,可那些買家們就沒有意見。你說設計不好吧,你還在考慮考慮呢,別的買家就搶著要買了,能讓你慢慢考慮清楚嗎?你不滿意,可是連不滿意的時間都沒有價格就已經被搶高了。所以,香港買樓,你也別挑三挑四的了。這兩年我也學精了,一看差不多了就敲下去。反正不就是個接火棒的遊戲嗎,誰搶先誰佔便宜,誰出手慢誰吃虧,就這麼一回事。”

       “這層樓現在賣甚麼價錢?”裕兒問。

       “三百九十萬,還不到六千港幣一尺。”王瑩舉起雙手同時把擋在眼前的頭髮都撥到耳後去,再取出一個大的蝴蝶型夾子從後腦勺夾住。

       “噢,倒是真的比較便宜哦。”裕兒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地拿眼睛瞟了瞟小翹。

       “真的很划算的價錢,誰讓你們是我的老同學和新朋友嘛。你到外面去問問,這兒的尺價都超過六千了,一般是六千二百元左右。我怎麼都會比外面有百分之三的折扣的,見好就收嘛。”

       朝夕相對,小翹哪兒會不明白裕兒的真實想法?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小翹於是往前跳了一步,把王瑩的腰給摟著了,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瑩姐,我們能不能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樓盤?”說罷,再退後一步拉著王瑩的雙手。

       “哎喲,董翹你可真鬼呀!”這個突然襲擊令王瑩脖子一片紅暈,“哎呀你把我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又嬌又嗔的她笑著推了小翹一把,“行行行,算我服你了,我把我的寶貝都轉賣給你們總行了吧?反正我手裏新盤有的是,我們到紅山半島去看看吧。”

      “啊!又一個什麼半島?”王堅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紅山真不錯的,我還能蒙你們?”王瑩正說著,電話鈴聲響了,“喂您好! 我是王瑩,哦,林太太呀,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看的那個樓盤考慮得怎樣啦?哦,好啊!就要25樓C那層啊,行,不是減了兩百一尺了嗎? 好,那麼一言為定,你現在就下訂啊……過來吧,我就在那樓上呢。”說完電話,王瑩把機子合上,“看,一對小夫妻,剛剛決定要買這個單位了。你也別說,真的要不買遲一些又該買不著了,價格還狂漲呢。我們在這兒等一下他們,完了再到紅山半島去。”

       “賣的是什麼價錢呢?”裕兒問。

       “就我們剛才說的價,六千二市價減兩百。總共三百九十九萬六千。你看我賣給你們少收了差不多十萬了吧?”

       “喲,那是狂減了九萬六千大圓哦!”裕兒咋了咋舌頭。

       “那還不算呢,你想想,跟我買房子不但比外邊便宜,還不收你樓宇買賣介紹傭金,那可是又省了好幾萬呢。呵呵,董翹你要收可要跟我說啊,我可以算給你,照規矩。”王瑩這下子一本正經的表情。

       “不不,不用了,別給我算,我們能買到合理價格的樓就謝天謝地了。”小翹漲紅了臉慌忙搖手。

       “自家人不說兩家話,生意錢財的事兒不必客氣。”王瑩不愧是在香港呆久了,老曾入定的樣子。這時候門鈴響了,王堅開門一看,是一對年輕漂亮的夫婦,年齡不到三十的模樣。

       “喔,我們等了好久了,”王瑩一見夫婦倆就馬上作出著急著要出門的樣子。

       “是是,我們剛剛回來這個區看過,決定買了,支票我們也帶來了。”那個年輕的先生帶著一副古典型的玳瑁框眼鏡,一副老成持重的小中產模樣,看來不是律師就是會計師。

       “先下五萬圓定金,其餘手續明天可以辦了嗎?”那個小婦人一身便裝打扮,小鳥依人的樣子。

       “行行行,我們也該走了,拿著,這是收條,明天律師樓見,准下午兩點半啊,晚了可要當你們塌訂的啊。”

       “謝謝,謝謝王小姐!”小夫婦倆一起頻頻點頭,像是受了多大恩惠的樣子。

       “我們走吧,到紅山半島去。”說著,王瑩把大家都讓出了大門,返身把門帶上,“那我就不送了,過幾天這房子就是你們的啦,我就不再帶人來看了。”

       “謝謝,謝謝!”小夫婦倆又是一個勁兒地頻頻點頭。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03:12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六

二十六

       大家一起乘電梯下樓,走出電梯分手。剛走了幾步,林太太突然轉過身,漲紅了臉對著王瑩喊道: “王小姐,你的頭髮這樣綁起來很好看啊!”

       “啊?哦!謝謝你讚美啊!”王瑩感覺有點兒愕然,然後回轉身非常高興地和小翹她們哈哈大笑抱成一團。

       上了車,王堅豎起拇指對王瑩說: “哎喲,你可真的很牛啊,那麼輕易就把那層樓房給賣了。我看他們付了訂金還那麼興奮,就像是占了什麽大便宜似的。”

       “唉,我剛才也覺得王瑩的頭髮這麼一夾起來很好看啊。”裕兒若有所思地說。

       “還說呢,那是董翹教的方法啊,我總是這麼隨隨便便地往後一夾,不知讓董翹說了多少回了。”

       “哦,對啊,我想起來了,小翹也時常這樣把頭髮夾起來的,還教過我們,要把頭髮扯平一直往後拉,對嗎小翹?”裕兒問。

       “我知道我知道,”王堅不甘寂寞也搭上一嘴,“我看過小翹夾這個髮型,頭髮夾得緊緊的,油光發亮非常整潔,比你這個好看多了。”

       “你找死啊!敢說王姐的髮型不好看?”裕兒瞪了王堅一眼。

       “本來嘛,我這隨隨便便地一拉,只圖個涼快,學個半桶水,跟董翹的日本髮型一絲不苟的整潔差遠了。”王瑩還算有自知之明。

       “誒是啊,我學的時候就是老拉不直頭髮,你不知道要把頭髮拉得又平又直多麼高難度啊,還要全憑感覺呢。”裕兒附和著說。

       “你們就好啦,我小時候在日本光是拉直這個頭髮就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要是拉的不直,小朋友們才不願意跟你玩呢。”跑了半天神的小翹終於開腔了。

       “我就說嘛,咋怎麼看都覺得日本女孩子的頭髮整潔許多了呢,人家可是從小就練習,還一點兒也不馬虎呢。”王堅對女孩子的頭髮居然還觀察的細緻入微。

       裕兒轉念一想,“我總感覺林太太的恭維有些問題,太令人意外了。”

       “那是啊,我給他們減了那麼大的折扣,還不用收傭金,他們高興死了。當然還擔心最後一刻我反價,香港這樣的事兒多得是,臨收訂金時突然提價十萬八萬的一點兒也不出奇。我算可以了,不但不反悔,還講信用,不坐地起價。林太太買樓遇到我是她的福氣。”王瑩一邊看著倒後鏡目測尾隨的車距一邊打右車燈轉線。

       原來車子出了鴨脷洲就一直沿著海邊往東駛去,現在已經到了深水灣的交匯處。車子往左上去就是太平山頂,往右轉下去就是淺水灣,沿著海邊的一條狹窄馬路直往東走到盡頭,過了石澳就是紅山半島了。在路上,王瑩又開始介紹這個樓盤的資料:“紅山半島(Redhill Peninsula)是香港島南區的一個低層豪宅屋苑。1992年建成,每夥面積約1,300至3,000平方呎,夾在大譚郊野公園和石澳郊野公園之間。環境優美,居住密度低,屋苑內有住客會所,應該是最合你們心意的了。依地勢而建的紅山半島地處一隅,合共有246座洋房及10座分層單位”,王瑩邊說邊緊張地把握著方向盤。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一會兒就到了大譚水塘,遠遠就見到一片粉紅色的環山建築,遠看也是密密麻麻的。

       “咦,那不是裕兒你在飛機上形容的‘裹腳布’建築群嗎?”小翹指著那一片排成三排的房屋說。

       “哎呀,居然是那一片啊?”裕兒看來有點兒失望,她覺得遠遠看去那片禿頂的山腰上掛著的建築群難看死了。

       “紅山半島屬整個南區少有的『屋群』,樓齡雖也是三年,進去看看,不錯的。”王瑩對此樓盤的環境還是很有信心。經過大譚水庫,車子駛進了一個由獨立小屋為主的住宅小區。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05:10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七

二十七

       香港回歸的日子終於到來了﹗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星期二﹐公眾假期﹐尚方集團“中國民盛銀行(籌) 有限公司”駐港員工們卻沒有一刻的休息﹐一大早就回到公司開會。李先生讓大家都穿便服上班﹐這也算是最佳的節日慶祝方式了。天氣不好﹐姑娘們唯有在衣著方面安慰自己。


       小翹穿的是Nicole Farhi尼科爾-法西 的深紫色大V領連衣裙﹐花鳥的暗花﹐非常特別的是她的纖纖束腰﹐從後肩胛開始的皺褶V字形束到腰部﹐襯得她小巧玲瓏的身材份外妖嬈。裕兒則穿了一身法國LANVIN吉恩-朗雯的斜露肩套裙﹐令自己有郊遊的感覺。象牙色的細絹麻混紡質料﹐鬆散地束腰﹐腹部黑色的一朵茶花圖案﹐輕鬆中又帶了點嬌柔﹐裙子下擺加上黑色LANVIN朗雯招牌式的絹紗捆邊﹐令浪漫新穎的款式多了幾分莊重。脖子上戴了一串象牙白與珍珠黑相間的大顆粒珠項鏈﹐突出了她白皙的膚色﹐更加迷人。薇薇還始終如一地穿她那COTTON柯頓系列的細棉質碎花粉色連衣裙﹐今天只是在脖子上加了一條襯花的絲巾結﹐清純簡朴的英格蘭鄰家小女孩風格。窗外細雨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每當有重大的事件﹐雨點是必定會和我們結伴同行﹐這也早成為慣例啦。

       會議原定是討論在香港股市結算退出的時間問題﹐張總說﹕“這個嘛﹐因為眾所週知全球好友都到了香港托市﹐港股已經熱得成了燒得通紅燙手的燒火棒兒﹐到現在連街市賣菜阿婆也把棺材本都拿出來炒股了, 按香港人的口頭禪哈﹕走得快好世界﹗誰先拋出誰就走得快﹐接棒的人就只有祝他好運了﹗”

       “根據一般分析﹐全球來港的短線炒家中﹐中資至少會托他十天半月的市﹐讓全世界都覺得中國收回香港後金(匯)股齊昇面子好看﹐這是中國輸不起的面子工程﹐沒有十天八天的全力托市﹐估計他們是不敢放手的。而西方短炒的遊資基金熱錢呢﹐又會趁此風雲際會大大地撈他一把﹐以他們的神機妙算﹐大約一個星期內搶在中資離場之前撤離是最佳選擇。至於那些散戶嘛﹐遲早他們會如夢初醒﹐但是最後手持火棒承受後果的必定是他們。眼下最慘的將會是那些散戶了﹐他們必定是被人魚肉的對象。”李先生接著分析。

       王堅說﹕“這是全球投資界的遊戲規則﹐投機鐵律﹐無人可以違反的定律﹐這也是炒家們貪勝不知輸貪婪的天性使然﹐誰叫他們是弱者呢﹖”

       正當公司全體操盤手們在討論是在洋人離場前一天還是兩天拋空手中的股票時﹐張總卻接到電話傳達了上面的明確指令﹕香港股市一開盤立刻全部拋空﹗那就是說七月二日公眾假期一過﹐三日開市只要見紅就立刻結算離場﹐堅決在外資決定結算之前撤退﹐這指令對外絕對保密。

       張總說﹕“這個嘛﹐可是一著高招啊﹗全球投機者任誰也想不到咱中資托市的面子工程只需數小時開個紅盤就已經足夠。上面可是用兵如神啊﹗這回真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啦。”才上任幾個月,張總的發言水平已經大大提高,有點兒“儒商”的做派了。其實所謂“儒”家根本就是輕商主義的,何來“又儒且商”的?但是放到裝扮的“儒雅”的張總身上卻有點恰如其分了。

       股市的離場結算方案就這麼訂定了﹐會議轉回來討論匯市。

       張裕報告說﹕“我們自從三月底下了泰銖的沽單後﹐其餘資金在匯市的盈利也非常可觀﹐累計已經賺了超過一億港幣了。這筆三月份的期貨合約剛剛到期﹐隨時可以結算﹐李先生說泰銖和美元脫鉤的日子就是我們沽單的結算期。” 大家對此都沒有意見。

       第二天香港還是公眾假期,但是大家還是在公司集結待命。消息傳來了﹐泰國中央銀行宣佈在國內金融危機的壓力下﹐被迫將泰銖與一籃子貨幣脫鉤﹐放棄了一籃子貨幣聯繫匯率政策﹐泰銖馬上應聲下跌貶值了17%。裕兒找到張總問他是否馬上結算。

       張總說﹕“這個嘛,就光清算公司那五千萬美元的單子吧﹐咱自己的那筆遲些才算。”

      裕兒說﹕“那樣不行的﹐照我公司的會計制度﹐總經理也不能私自動用公款。”

       “什麼動用公款私款的﹖上面放到咱們手裡的就是自己的款﹐就該咱自己承擔責任的﹐咱叫你咋做你聽不就得了﹗”張總顯得很生氣地說。

       “難得集團董事長那麼信任你讓你當了這個合資公司的總經理,你卻老在算計公司的利益。說這話不覺得寒磣啊你?”無奈﹐裕兒只好立刻去找李先生請示。正在李先生的房間匯報呢﹐張總就推門進來了, 他將手裡拿著的手機交給李先生讓他接聽。

       只聽李先生對著話筒說﹕“嗯﹐是董事長啊﹐是﹐沽盤的泰銖已經到期了﹐是的可以結算。對﹗對﹗但是不行﹐我不能簽那個字﹐要不集團總部發公文來﹐白紙黑字﹐否則我不能同意。好﹐就這樣﹐再見。”

       李先生對張總說﹕“我跟董事長談過了﹐那筆泰銖單馬上全數結清入公司帳﹗董事長說接下去你的意思是要追沽五千萬美元的單﹐怕公司承擔太大風險所以讓你提取出五千萬美元用自己的名義下單﹐這個字我不能簽﹐董事長說總部發公文來﹐到時候我會照上面的要求辦﹐這樣行了吧﹖”

       張總顯得有些不高興﹐但也只好接受。轉過身來對裕兒說﹕“這個嘛﹐張裕你就去安排把泰銖的沽單結了吧。”

       當天我們購入沽單的時候港元兌泰銖的匯率是THB100﹕HKD28﹐換算成美元即是USD1﹕THB27 . 63﹐現在的美元兌換價是USD1﹕THB29. 05﹐結算後凈賺了四億八千八百八十多萬美元﹗把張裕這個東北財經金融學院出來的高才生也嚇呆了﹐她再怎麼做夢也夢不到能有這樣的機會親身參與了大手美元的交易﹐而且第一次買賣就把我們投入的八億港元資本翻了五倍,凈賺了四十多億人民幣﹗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08:10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八

二十八

       香港的天空烏雲密佈﹐記不起從哪天起就沒見過它的笑臉。站在遠東金融中心十八樓窗前眺望﹐整個維多利亞港波濤洶湧﹐過度的填海令原來浩瀚寬廣的世界最美麗港灣淪為暗流踹急的江口﹐白頭的浪花相互推撞哭訴著不期而遇的擠迫﹐眼前的陰雲壓得每個人都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似乎固執著什麼不祥之兆。 今天是回歸後股市的首個交易日﹐一大早公司全體就在辦公室集結﹐大家在窗前屏住呼吸﹐靜待決戰的一刻。半個小時後﹐一場曠日持久全球最慘烈的股市大殺戮終將拉開它殘忍的帷幕。

       慘烈呀﹗回顧這令人難忘的一刻﹐縱使換了好幾個人從不同角度去述說﹐希望能減少它令人不寒而慄的血腥都不能如願﹐難啊﹗讓我們暫作幾分鐘的抽離﹐放下這枝無能為力的禿筆﹐看看當時第二天一早香港報章上某一個專欄的評述吧﹕

       “7月3日星期四為香港回歸中國後首個交易天﹐人人均期望港股能夠繼續上升﹐紅盤高開高收。但當天走勢卻事與願違﹐除了紅盤高開﹐指數報15346點﹐較長假前收市15197﹐高開149點﹐但高位只能曇花一現﹐迅即回落﹐在首個交易小時﹐高低波幅達328點﹗指數最高15364點﹐最低15036點﹐顯示市場趁消息證實大量獲利回吐﹐急不及待﹐使跌勢加速﹐行情最後急轉直下﹐當天只能以黑盤收市報15056點﹐接近低位15036點收市。技術走勢明顯轉壞……”

       那是個香港小市民不堪回首的日子﹐為存厚道﹐盡可能一筆帶過﹐以免殘忍地剝開過百萬小股民那回歸以後一次又一次全盤皆輸血淋淋的傷口。公司沒有誰還會在此刻保持冷靜地敍述﹐唯有讓王堅勉為其難充當此任﹐希望不帶一點感情色彩。

       當日股市一開﹐我們各就各位嚴陣以待﹐指數一開盤即高開﹐高於假期前149點﹐這是股市已“見紅” 的標誌﹐李總立刻就下指令全面拋空。我們拋空持續了約二十分鐘﹐股市開始全面下跌﹐這時我們持有的股票已經拋出了一半﹐回流的資金已經將近十個億﹗那塊可是我們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內用一個億的本錢賺回來的啊﹗股價在一個挺大的波幅中起落﹐這時張總通知說要暫時停一下﹐每一組調一個人去外匯市場買賣亞洲貨幣﹐說這是上頭的指令。我們組張裕調離股市買賣現場﹐由我自己操盤繼續拋空。指數不斷下滑﹐每當一個上升浪達到100點﹐我就發出一個新拋空的指令。本來我們受到的指示是完全直接拋空的﹐但我還想多賺一點﹐所以當指數往下時暫停﹐續等下一個低點﹐從下一個低點往上數﹐到下一個100點的高位﹐我又下一個另外一手出貨拋空的指令。再下一手﹐我就訂在50點﹐再往下﹐就只要看到10點漲幅就下一個指令拋空。逐次縮窄波幅﹐就這樣﹐我就在短暫的上落中把握住每一個上峰浪尖作出拋空指令。在上午僅半日市中﹐我們手中的港股已經全部拋售完畢。大家結算下來﹐回流的資金總共超過了二十億港幣。

       那邊廂張裕她們又調動三億美元在THB100: HKD26/29下了一筆100倍杠杆巨額泰國銖2個月遠期沽盤﹐到9月3日清算。張總更絕,他用5000萬美元在THB100:HKD 26/28的價位乘以200倍杠杆簽了一張2個月遠期沽出泰國銖的合約﹐也是9月3日清算。

       為了方便管理,公司分開了外匯交易部和證券交易部兩大部門﹐分別參與外匯和證券交易。外匯交易由李德仁董事長親自管理﹔證券交易則由張鐵生總經理負責﹐直接由上面指令操作。兩大部門現在各自掌管的資金已經超過30億港幣﹐誰也想不到僅幾個月功夫我們當初的十個億港幣就增值了近六﹑七倍﹐變成了七十多個億。真是時勢造英雄啊! 根據上頭的意思﹐我們緊盯著股市的走向﹐每當指數回落到一個新低點就集中兵力大舉購入擬定的那幾個紅籌股﹐同時造勢將指數推高﹔隨即是機構投資者及熱錢基金追隨﹐他們一邊大手購入藍籌股﹐一邊高調追捧並造勢﹐這就是我們全面拋空的訊號﹔最後是散戶競相跟風﹐一旦羊群市形成﹐成千上萬小股民奔相走告﹐每當此時機構投資者和基金就開始減持拋售﹐造成較大的跌幅﹐此時香港的富豪們開始出來托市﹐在媒體上高調唱好本港股市﹐並且帶頭購入自己公司或集團的股票以安定民心﹐而千百萬小股民又會跟風唱好﹐齊齊接下大鱷們拋出的紅通通的火棒﹐直至大市逆轉﹐損失慘重遍體鱗傷……。這種極具殺傷力的迴圈周而復始﹐形成一種怪圈﹐此波浪來無蹤去無影﹐外人無法追循。要說是無形之手嗎﹖它又似乎收放自如﹔若說是有形之市嗎﹖它又恰似無跡可尋﹔只有極少數收到訊號的人才能依足指令﹐捕捉到每一個浪尖峰頂﹗我們的資金就在這不斷的起伏循環中高速增長﹐同時也看到多少股民在這一撥又一撥的驚濤駭浪中沉浮﹐最後難逃沒頂之災。股市嘛也就是這麼回事兒﹐有人贏就有人輸﹐我賺大錢﹐必定是有大批小股民輸錢﹐說到底賭錢這事兒老爹跟兒子都沒得商量。

       “水中月﹐鏡中花” 參不透﹐看不明的股評家曾這麼描述:港股呈先揚後挫﹐大市短期走勢轉弱進一步明顯﹐踏入7月份投資者屬負多贏少﹐令短線投機意欲冷卻﹐依賴回歸效應引發的紅籌熱潮﹐正受到不少負面傳聞似告一段落﹐雖然部份有背景的紅籌股前景佳﹐但現價超買情況嚴重﹐早已預言其調整幅度及日子不輕﹐事實目前紅籌股備兌證不少﹐一旦回落波動駭人﹐……但升勢短暫﹐不少股份已大幅回落﹐顯示可見將來難找一批取替紅籌的概念股﹐暫只能等待這批股份有較大調整才作投機性吸納﹔……大市及市盈率升降﹐決定於全球資金流向……長假期後大市未能開紅盤﹐筆者在過去一周多番警告紅籌股可能有可觀的跌幅﹐昨天對紅籌股投資者可算有小型股災感覺。焦點集中於大批炒供求夾上的紅籌股﹐不利傳聞多多﹐主要集中於大股東沽貨明顯﹐不少幕後及國內相關人士﹐……避免情況惡化已下重藥﹔至於傳近期陸續有一些紅籌股在企業本身買盤推高﹐傳為大股東營造高價脫貨機會。……亦有傳聞有大戶已在高價散貨﹐目前正進行大規範震倉活動﹐總之跌市中傳聞多多﹐留意在回歸效應後﹐國內入市資金明顯減少﹐如短期跌勢持續﹐隨時會引起斬倉及滾雪球的殺傷力﹐而一些從事“操縱” 炒貨源歸邊的莊家亦傳出有不和現象﹐暫時以君子不立危牆下。筆者今年對這批紅籌股只談不買態度﹐在投資組合從不買紅籌﹐損失這投機良機﹐但面對低素質資金跑贏感覺不是味道﹐事實上﹐炒紅籌股概念源在本報﹐但總覺適可而止﹐日後要視乎各公司注入的資產素質再行評估﹐令包括國內的資金能正確處理其投資已非賭博的態度﹐目前紅籌股去留難料﹐唯一建議是閣下堅定執行止蝕“賺”位即可﹐買賣這類概念股要懂得“斬纜”才是上策。

       那些個啥評論員下筆猶疑舉棋不定﹐言辭飄忽概念混亂﹐簡直不知所云。 可是真相呢﹖真相隱藏在上面不知何方的隱秘之處﹐藏在國際大鱷密件的保險櫃裏﹐藏在某處﹐但絕不顯示在媒體﹐在公眾的眼底……﹐真相在歷史的長河中隱沒﹐緩慢地逝去。自求多福的股民﹐也許該儘量在中性的股評中尋求一些訊息﹐也許還能找到真相的一點點蛛絲馬跡。根據ING霸菱所作的研究顯示﹐由今年第二季度開始﹐大市表現已明顯落後紅籌股﹐而相較整個亞洲地區而言﹐表現僅算略優。從另一個角度亦印證了外資基金未能從紅籌股飆升中獲利。反映C組經紀所占市場成交比重正在增加﹐較去年同期增加接近十個百分點﹐顯示散戶參與度日增﹐外資基金熱情減退。目前﹐外資基金對後市取態各走極端。有部份持股量或許不足的美資行﹐如美林﹑所羅門兄弟﹐近月來相繼發出“唱淡” 言論﹐甚至預言港股有機會回落至12000點。本地另有一批基金經理大唱對臺戲﹐在近期大市飆升下﹐迅速把年初時指數目標改高﹐來個贈慶。怡富證券就是其中佼佼者﹐該行在6月中旬宣佈將指數全年預測由原來的16000點提高至18000點﹐並建議投資者追捧紅籌股之餘﹐不要忽略藍籌股的投資價值﹐尤其是已較大市落後及相對資產淨值大幅折讓的地產股。證券行中亦有部份選擇走中間路線﹐眼見市場正處於瘋狂入市狀態﹐不敢看淡後市﹐又不敢乾脆調高全年預測。ING霸菱證券預測指數高位為16000點﹐但不排除在充裕資金推動下﹐大市在第四季之前一見18000點。該行指出﹐中資支持港股的決心已不容置疑﹐相信七一主權移交後﹐勢將延續股市升勢﹐直到今年9月份。

       依我看﹐我王堅倒覺得那些分析都包羅萬象﹐倒不如不看。在眾多股票中﹐哪些股票最受投資者追捧﹐升幅最可人﹐正如選美中不是依照自己的標準選最美麗及最具智慧者﹐而是選最有機會勝出者。正如近日投資紅籌或可以變紫的藍籌﹐投資者以真金白銀代替選票去投資﹐選股選對的獎品便是贏利可觀﹐如近兩三個月來的光大明輝﹑招商局海虹﹑華潤﹑華創﹑中遠太平洋﹑中海﹐等等﹐藍籌股如恒生﹑電訊﹐不少行業股份亦因有與紅籌合作而股價大幅度上揚﹐所以在投資市場上若忽略市場的主流意見而不明白選美對選股的啟示是非常痛苦的。回歸後與咱們差不多相同背景的投資者滲透了整體香港股市, 令股市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波動, 各種不同的政治勢力在這裏通過金融市場的起伏進行角逐, 讓大多數的國際機構投資者和基金經理都無所適從, 更徨論廣大想當然跟風的散戶小股民和短線炒家了!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10:57 | 顯示全部樓層

二十九

二十九

       張總和王堅他們的證券交易部每天忙著針對港股的各方政治角力買入賣出﹐李董事長的外匯交易部也在為港元的匯率支撐忙得不亦樂乎。正好﹐調到南非去的欒總返國述職經過香港﹐李先生說大魚大肉的接待欒總他一定覺得很悶了﹐這次私人安排欒總到石澳去享受一下那裏海邊的特殊風味。得知這個消息﹐裕兒和小翹她們又興奮了好半天﹐裕兒興奮地說﹕“小翹﹐咱們剛買的套裝這下可派上用場了﹗”

       因為到了香港幾個月大家只是顧著工作﹐除了住家到公司到樓下速食店三點成一線﹐都哪兒也沒去過呢。

       下了班﹐小翹和裕兒﹑薇薇她們幾個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來。小翹和裕兒穿的是相對的野豹紋系列夏裝﹐裕兒把她油光發亮的黑色秀髮在頭頂高高盤起﹐用一條絲絹束起固定著﹐帶上一副粉紅框黑色豹紋眼鏡﹔黑色海馬吊墜耳鐶﹐一件Osmosis Loaf奧斯莫米色針織背心外加一件MING鳴黑色條子銅色星形襟針背心﹔配上Layla Rose蕾拉-露絲咖啡色絲質豹紋蕾絲半截裙﹔掛上去銀色星形鑲石項鏈再加掛上一條F潦草字形鑲石襟針﹔手上套金色錢幣吊墬水晶戒指﹔腳穿一雙Hogan霍根咖啡色皮銅扣長靴。小翹身材嬌小玲瓏不敢穿得那麼多配件﹐身上穿一件Versace凡賽斯橙米色雪紡uffles背心﹔Marjan Pejoski馬基安-珀芻斯基黑色泡泡半截裙配咖啡色豹紋絲襪﹔腳穿Versace凡賽斯金銅色釘水晶石露趾高跟鞋﹔頭頂咖啡色黑豹紋頭箍配黑色圓形耳鐶及白米色膠珠項鏈﹐更顯得青春亮麗﹗薇薇更絕﹐她的一貫花點純棉質咖啡色連衣裙上點綴的竟然是蠱惑人心的瓔僳花。剛剛考到駕照的王堅駕駛的公司車接載了集團副總裁安總還有張總和薇薇她們﹐小翹和裕兒就上了李先生自己駕駛的新款馬自達929全球最先進的四輪轉向轎車直奔銅鑼灣的柏靈酒店去接欒總。

       欒總還和以前一樣那麼風趣,只是到南非曬黑了,還戴了副墨鏡。一上車就說﹕“哎呀﹐你們香港的酒店怎麼那麼貴啊﹖我們三個人一天就差不多要一萬港幣﹐我和安總還好說﹐集團總經理級別三千多一天還可以報銷﹐但是國際部的張總就不好入賬啦﹐李先生你說怎麼辦﹖”

       “噢﹗好說﹐我聯繫一下。後面不是還有一間中旅社的三星級的酒店嗎﹖讓他搬過去好了。”

       “大約多少錢一晚﹖”

       “一千多港幣吧。”

       “那行﹐你安排一下。”

        李先生就讓裕兒給和咱們有合約的中旅社酒店打電話﹐事情一會兒就解決了。說讓張總明天就搬過去。這時﹐車子已經在黃泥湧峽道的盤山路上轉著彎。迎面而來的巨大雙層巴士“轟” 的一聲過去一輛﹐“轟” 的一聲又過去一輛﹐每次迎面而來的車像是馬上就要相撞似的﹐把小翹和裕兒都嚇得禁不住身子往後縮。欒總坐在前排看著李先生的駕駛﹐忍不住說﹕“行啊李先生﹐你的駕駛技術比我的司機還要棒啊﹗他要是在這條路上走﹐一定不敢開得象你一樣快﹗”

       “噢﹐習慣了﹐這路雖然窄﹐但是修得很好﹐只要保持行車線﹐另外一線的車是一定不會碰上你的。這比山下跑高速公路安全得多了。”

       “你這馬自達轉起彎來還非常穩定呢﹗”

       “對啊﹐欒總也真是懂車之人啊﹗我就是喜歡這馬自達專利的四輪轉向操控系統﹐特別適合香港彎多路窄的馬路環境﹐當它轉彎時四個輪子分別象八字腳似的抓住地面﹐急彎也不用減速。在香港路面行駛別說什麼賓士寶馬﹐就算是很多有名的跑車也不是它的對手啊﹐當你一個彎在減速時﹐我不但不用減﹐還可以加大油門一個彎就不見影子了﹗那是什麼歐洲名牌哪怕駕駛技術再好也趕不上﹐在本港簡直是賽遍天下無敵手呢﹗”

       聽著李先生在誇他的轎車﹐就象誇讚他的老婆似的﹐聽得小翹和裕兒在後排抿著嘴笑。裕兒說﹕“聽李先生那麼介紹﹐我們倒也還長見識了﹐原來買輛車還有那麼多的門道。”

       “這還不止哪﹗” 李先生意猶未盡﹕“香港的地方停車位很緊張﹐馬路邊上的泊位很小僅僅能夠放下一輛車﹐別看我這車身比奔馳的C280還要大﹐可是在停泊時﹐四個輪子轉啊轉啊﹐一下子就全縮進車位去了﹐簡直就是度身定造為了這緊窄的泊位環境而設計的。”

       這時﹐車子在海邊幾百米高處衝刺下山﹐到了山腳下向右轉了個急彎﹐車子已經到了石澳海灘邊上了。雖然是盛夏﹐石澳海灘還是陣風習習﹐黃昏的海面上波濤洶湧﹐褒廣的海灘上擠滿了前來海水浴的弄潮兒﹐穿著三點式泳裝的她們在沙灘席上躺著曬太陽。大部份的人都泡在水中﹐躲避著酷暑天氣的層層熱浪。

       下了車﹐李先生帶欒總在沙灘上轉了轉﹐海風吹得小翹她們的野豹套裝飄逸揚起﹐心裏頭不知多麼的愜意﹗裕兒一邊用手按著副、被風吹起的半截裙,一邊對小翹說:“要是我也有車就好啦﹐每天都可以開出來兜兜風﹐享受到太平洋海邊這麼美好的鹹濕空氣。聽說李先生晚上一心煩睡不著就駕車出來海邊兜風﹐要是把我也帶上那才叫浪漫啊。”

       “那我們就趕緊把那層樓賣了學王瑩那樣也買一台車,你就可以帶著我兜風啦!”小翹接著提議。

       沙灘的入口這頭一溜兒排開都是售賣汽水﹑食品和泳裝﹑沙灘用品的小商店﹐還有出租逍遙躺椅的。沙灘中間每隔一段距離就高高升起一個木架的瞭望塔﹐海灘救生員就坐在上面觀察著海面上泳客的情況﹐一有險情發生就可以馬上出去施予急救﹐這些方面香港政府真的想得周到。

       沙灘範圍外是一個巨大的露天停車場﹐擺滿了前來遊玩的車輛﹐停車場旁邊就是一家接一家的酒樓與食店﹐看著不同的招牌就知道它們做的是世界各地不同風格的食品﹐真象個聯合國的食品大觀園。李先生問欒總喜歡吃哪國的食品﹐隨後就帶著小翹她們到一家廣東“炭燒乳豬” 的餐館。這時候張總他們的車才到達海邊﹐足足比李先生他們慢了整半個小時。

       除了招牌的“炭燒乳豬” 外﹐盛在鳳梨殼內美味可口的“鳳梨炒飯” 是小翹和裕兒的最愛﹐還有烤肉香口的“咖哩螃蟹” ﹑鮮嫩爽口的“粉絲鮮貝” ﹑意猶未盡的“炭燒肥鵝” ﹑當然少不了香港特長的海鮮“清蒸石斑” 魚了。幾個女孩子還是最喜歡餐後甜品連著木瓜當盤一起上的燉“冰糖燕窩”﹐吃完了都不捨得離去。

       飯後﹐張總他們先回去了﹐李先生說帶欒總到他的私人音樂廳去聽一會兒音樂﹐因為欒總也是個古典音樂迷﹐在餐桌上說起來就沒個完。剛好和酷愛音樂的李先生就有說不完的話題。車子到了山腳往另一個方向轉了個彎就到了一處僻靜的海邊﹐李先生的私家音樂廳原來是個臨海的別墅。泊好了車﹐李先生領大家從後面的石梯一直走上去﹐那是個在岩石上順山勢而修建的不大的建築﹐從山下看不出有什麼建築物﹐光看到高出去的一堆巨大岩石﹐誰知道隱藏的是那麼優美的一個小天地。由後門一進去﹐就是李先生說的音樂廳了﹐只見一個有二三百平方呎的大廳﹐由入口處的天花板是傾斜著向著大海的方向﹐整個天花板都漆成黑色﹐上面鑲入了許多小色燈泡﹐光線柔和﹐就像是漫天的小星星一直連到室外﹐與下面的大海﹑天空﹑連天上的星星一起﹐分不清是燈光還是真正的星星﹐室內已經和窗外的大自然連成了一片。最外靠海處是由天花接起的落地玻璃﹐清澈透明﹐簡直看不出人工的痕跡﹐在進門之前李先生已經用遙控把窗簾打開﹐所以初進門一看我們還以為這是個蓋了頂的大露臺。地板上鋪了厚厚的深綠色地毯﹐上面簡單地放了幾張白色圓背桶形的紫色軟皮沙發﹐坐在沙發內﹐整個人陷入溫柔的桶內被包裹著﹐一坐下就捨不得起來了。李先生給每個人倒了一杯紅酒﹐這時音樂聲緩緩地響起﹐是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的第二樂章 “溫雅的快板” ﹐柔和的音樂聲由天花板﹑兩側的牆壁﹑廳的中央﹑前後各處飄過來﹐欒總說﹕“好傢夥﹗這音樂還原得可是現場一樣啊﹗”

       “不單只是現場﹐還是指揮所處的位置﹐我特意把音響調得被整個樂隊環繞著﹐右邊是低音大提琴和中音﹐第一弦樂組和第二弦樂組在左邊﹐木管組和銅管樂組在中間﹐定音鼓和打擊樂在左後面﹐這是只有樂隊指揮才能享受的現場效果啊﹗”

       “嘩﹗太棒了﹗”欒總高興得像個小孩兒似的連連拍打著沙發的扶手﹐雙腳直顫。

       小翹和裕兒一起坐在那兒側耳聆聽﹐心裏美滋滋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那音響真是美呀﹐簡直無法形容﹐小翹想起了在日本的外祖父,想起了在客廳時她總是纏著佬爺給她放《老鼠也移民》的“Some There Out There外面的世界”。她想﹐在這種環境聽音樂﹐無論那音樂好不好﹐感覺都會是非常好聽的。

       李先生聽了一會兒﹐他考問勤總說﹕“欒總﹐你知道寫這段柴可夫斯基用的是什麼拍子﹖”

       “怕是三拍子吧﹖”欒總也側了耳朵﹐然後不很肯定的回答說。

       “不對﹗是四五拍子﹐你仔細聽聽﹗”

        欒總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算了一陣子﹕“噢﹐對呀﹗是五拍子﹐怎麼以前我就沒注意。”

       “這是非常少有的五拍子的典範﹐在旋律大師柴可夫斯基的筆下﹐什麼拍子都可以運用得神乎其神﹗”

       “那可不﹐真是絕了﹗”

        約有七八分鐘長度的第二樂章一會兒就播完了﹐李先生說時候不早﹐該回去了﹐我們在依依不捨中離開了這個美麗的音樂天地﹐送欒總回到銅鑼灣的酒店。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14:49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

三十
  
       七月中, 情報證明美國富豪索羅斯又發起新一輪狙擊東南亞貨幣市場的舉動, 並且在匯市大手拋售港元, 為此我們調動了所有可動用的現金購買港元拋售美元, 直接參加到港元聯繫匯率的保衛戰中。 裕兒身為公司的財務總監, 自然肩負著資金調撥後勤支援的重任。         


        鏖戰多個回合, 國際大鱷的狙擊攻勢越來越猛, 狙擊手段越來越高明, 我們日夜分班守備, 個個都熬成金睛火眼的道行。 薇薇的表現尤為突出, 她不單幾乎不眠不休地為我們作最新市況走勢的分析, 帶領她的投資部同仁們不斷更新她們的市況行情圖表,還不忘在工作之餘給大家準備綠豆糖水或夏枯草之類的清涼飲料以保障團隊全體成員的健康。而我們的李先生則更是廢寢忘食地工作, 他不但要為我們的出擊制定方針和作出決策, 更要為強攻所需要的資金早作調動, 未雨綢繆。為了下一個戰役的到來, 我們開了個形勢分析及下一步行動佈署的特別會議。

       會上李先生總結了近期外匯交易部的工作, 他說:“其實我們在這一仗打得很被動, 因為遠期市場交易, 為擊退賣空港元的炒家, 香港政府只須要提高利率至炒家無利可圖即可! 而我們前線反狙擊則要動用大量兵力(人員)及彈藥(資金),這對我們這個僅有十億港幣起家的金融機構來說就是超額的壓力。 當炒家們從遠期市場下手狙擊港元時, 他們已經間接狙擊港元的即期市場了, 這是因為炒家遠期交易的對手的遠期匯率是透過利率平價說導出來的, 炒家的對手為了避風險會從即期市場買進美元,  以備3個月後支付之用。在其買入美元賣出港元時, 如果即期匯率不動, 美元利率就會被擡高而壓低港元利率。這將使港元的吸引力惡化, 促使更多人拋售港元。在此役, 我們被動地充當了平衡美元港元買盤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 資金壓力超常!”

       薇薇指出我們另一方面虧損的危險性:“由於港元賣盤太多佔了上風, 拋售美元買港元的買賣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那豈不是在做賠本生意?”張總一聽說虧本就急了。

       李先生說: “我們相信中國政府及香港政府加上全東南亞的抗爭會有一天擊退國際炒家, 我不懷疑他們有這個捍衛港元與美元匯率掛鉤機制的能力和決心, 但是那是個漫長的過程, 而我們卻未必有這個堅守到最後勝利的能力。”

       “那麼會是個甚麼結果?”張總顯得焦躁不安。

       “全軍覆沒!”裕兒衝口而出。此話一出, 眾人皆譁然!

       “那可不行!”張總馬上強烈反應, “那就要趁早退出, 不玩了。”

       “可是上頭的指令沒有給予我們退縮的餘地。”薇薇說。

       “將在外, 軍令可有所不從哈! 不論如何, 咱保住實力要緊。”

       “不能退出!”李先生拍案而起, 他說: “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角逐, 別無選擇, 我們只有全力以赴, 關鍵是能否找到更多的支援以及通過精確的計算優化我們的投資部署, 堅持到最後的一刻!”

       會議室像似炸了鍋似的沸騰起來。眾說紛紜各有各的想法, 讓人們感到意外的是常把敬佩李先生掛在嘴邊的小翹竟然站在張總一邊, 嚷嚷著也要打退堂鼓。

       裕兒和薇薇卻極力勸說希望大家支持李董事長,裕兒說: “現在我們的各項投資部署並無不當,而且最終結果也並非不能嬴! 我們應該一起想辦法去爭取更多的勝算才對!”

       李先生揮起雙手讓大家安靜,然後說: “我很理解大家現在的心情, 從無到有, 從小到大, 我們現在擁有的那幾十個億的資金來之不易, 那裡不但凝結了大家的汗水, 更凝聚了我們團隊全體的心血和超凡意志的拼搏和努力! 但是, 金融市場亦如戰場, 短兵相接勇者勝! 若我們在這時退卻, 也許自己能力保不失, 但整個戰局也許就會改寫, 我們那句‘臨陣磨刀不利也光亮’就會變成‘臨陣脫逃’的箴言, 身為現代人我們不願意戰死沙場, 但是我更不願意大家在生死關頭當逃兵!”

       聽了李先生的話, 大家都安靜下來。沈默不語, 陷入痛苦的思索中。畢竟那是涉及到多少個億的巨額資金啊!況且牽涉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不是說些豪言壯語就能想得通的。李先生接著說: “我們的那筆三個億美元的單還未到期,相信目前的局勢不會那麼快改變, 但是因為匯率一直下跌迫使我們不斷投入資金補倉,照這麼下去堅持不到九月。納閔那裡我已經叫珊珊她們跟原來準備簽拆借合約的銀行聯繫, 反應很好, 要我趕回納閔詳談, 我會爭取帶回一筆資金。張總你馬上寫個報告把我們近況通知總部, 董翹整理會議紀要附上。”一搥定音, 大家只有接受。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19:01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一

三十一

       李德仁要到馬來西亞納閔搬救兵去了。臨行前,他召集了他的四個愛將行政總監董翹,財務總監張裕,營運總監王堅,投資總監林薇薇到他的辦公室談話,吩咐了各自的任務。李總還交代大家一定要沉住氣,小心運用餘下的資金堅持到最後等他回來。

       王堅負責駕車送李總到機場去,要上機場了,李總還不放心,他吩咐董翹和張裕她們幾個趕緊把用來炒賣的那幾層樓拋出去,不要在樓市大跌的時候成了接火棒者了。公事私事都吩咐完了,李總才放心離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這回王堅開車,約了王瑩去找羅律師談賣樓的事。自從前幾個月和王瑩到紅山半島看了那裏的樓房之後,她們始終還是不喜歡那個住宅區的外觀。最後是李總安排讓小翹和裕兒她們幾個願意買房子的員工就地與租房子給她們的賽西湖業主用協商折扣價格成批購買了她們租住的樓宇。另外每人還從王瑩手中洽購了一層還未能入夥的樓花,以實現她們趁樓市暢旺也來“炒一把”的願望。

       現在,小翹她們就是來到律師樓把她們覺得已經非常燙手的燒火棒傳給願意接棒的買家。到了胡李羅律師樓,王瑩已經先到了。她讓小翹她們在接待處等著,好讓接待處小姐通報安排見面的會議室。這律師樓裡人可真多啊,看來大部份都是辦理樓宇買賣手續的。

       “誒,王瑩,”小翹一把抓著匆匆一閃而過的王瑩,“你說今天的買家是這家律師樓的羅律師啊?”

       “是啊,”王瑩爲了買賣樓宇的事常往這兒跑,加上今天是一身行政人員裝束打扮,和小翹、裕兒她們一身休閒的服裝對比起來,簡直就十足一個律師的模樣了。她更時常代替了接待員的角色可以直接進到羅律師的房間呢。

       “那麼”,裕兒還是那麼一貫地慢條斯理地接過小翹的話頭,全然不理會王瑩掛在臉上的那股匆忙,“爲什麽律師也購買那麼多樓呢?一下子把我們幾個人炒過的樓都要了啊。”

       “那當然是看好後市唄。”王瑩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神情。“哎我跟你說啊,”王瑩四下瞧了瞧沒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然後才輕聲接著說:“你們賣樓的時候可別把不看好樓市的想法跟羅律師說啊,只管把自己的那層樓賣掉算了知道嗎?我告訴你啊,我的樓也賣得七七八八的了。我才不會捧著燒火棒過年呢。”說完就四下望一望,確認沒有人偷聽了她的話才匆匆離去。

       “哎呀,羅律師怎麼那麼沒有投資觸覺的啊?”心地善良的小翹已經開始為羅律師的前途擔心起來,“李先生說過,如果市場上的人們都對後市非常有信心的時候,就是大市即將崩盤的前兆啊。”

       “這個羅律師就是其中一個樓宇價格晴雨錶嘛,”裕兒幽默地說,“你看,上次我們來辦買賣合約的時候,他勸我們多買兩層,甚至可以把他自己的樓花也折讓幾間給我們呢。”

       “對啊,”王堅這回可插得上話了,“當時他還願意賣樓,還願意打折扣,可是今天聽說他手裡的樓花都封盤不賣了呢。”

       “這才慘啊!”小翹臉上顯出更加擔心的表情,就像被樓宇大跌時套牢的是她自己那樣,“他成了晴雨錶了,幹嗎我們不去跟他說一聲呢。他越是看好後市,這更證明崩盤的時間也不會遠了。”

       “哎,每個人的經歷和經驗都不同,你如何能說服他?而且我們也不敢說自己一定對的,只是穩妥一點見好就收一定不會錯。”

       “就是就是。”王堅總是愛在裕兒後面跟馬屁。

       王瑩過來了,她領著大家到小會議室去,讓接待員給每個人斟了杯咖啡。滿臉帶笑的羅律師隨即敲了敲門就走進了會議室,高高瘦瘦精明幹練的他手裡抱著一大堆文件,看來有四五十歲的樣子。

       “大家好,大家好!”羅律師一邊走一邊和大家打招呼。

       “來,我來幫你拿吧。”王瑩迎了上去,幫手把文件夾堆放在桌子上。

       “噢,好久沒見了,大家好吧。”律師坐下環顧了四周,大家都禮貌地和律師握手。“文件我都準備好了,你們沒問題了吧?你們先看看。”律師辦事幹練,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沒問題,”裕兒回答, “把文檔讓我們看看吧。”

       “小心把條款都讀清楚哦,”王瑩一邊把文檔分發給各人一邊說, “這些都是一些標準的買賣合約條款。”

       “身份證都給我。”律師趁大家都在閱讀合約條款時把身份證都收集好了,按了按桌上的按鈕,一個女秘書敲了敲門進來。“Mandy, 把這些身份證都影印一份Copy。”律師吩咐說。

       “羅律師,”小翹看著女秘書出門的背影小聲地對律師說: “我們這些樓盤你都要下了嗎?”

       “要,多多都要!”律師毫不思索就回答, “怎麼樣,每一層樓給你們賺三十萬不夠嗎?”

       “不不,不是那個意思,”小翹猶豫著不知怎麼回答好, “我是說”, “她是說, 羅律師您對樓市真的非常有信心呢。”裕兒害怕不知小翹要說出些什麽話來,趕緊打斷了她的話。

       “哦,非常有信心,”羅律師驚訝地瞥了裕兒一眼,接著說: “我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觀察研究才得出這個結論的。你們不知道香港的九七對我們意味著什麽?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們知道九七年香港就要回歸中國大陸了。我們有很多人就害怕了,把財產都賣了就去了移民了。可是這裏的經濟一直都比美加更要好,很多人都回流了,又要再買回一些房子來住。這樣一來一回,房子的價格漲了一倍不止,我看到很多老客戶都吃了大虧。”

       正說著,秘書已經把複印好的身份證交回來了。羅律師把證件還回給各人,繼續說: “那時候很多人都叫我參加炒樓,我都不願意,我是認為炒樓沒出息,賺的都是虧心錢,所以我一直沒有參加。”羅律師一邊整理桌子上的那些檔夾,把一本小小的拍紙簿抽出來,習慣性地在上面寫下密密麻麻的幾行英文字。

       小翹好奇地伸長脖子往上面一看,卻是 “提示”,“提綱”, “動機”, “計劃”, “樓市”等等字樣。心想,啊哈,律師不愧是律師,說幾句話都要記下一些提示之類的,以免說錯話吧? 好玩。
“哦, 我說到哪裡了?”看來體力嚴重透支但仍精力充沛的羅律師用手抹了抹額頭,“對!我爲什麽改變了主意?是的,我後來改變了主意。因為我觀察了這個市場很久,不參與炒樓的中產人士都受到了市場的懲罰!他們自住的資產即使在年年增值,但是存款卻在年年大幅度貶值。更加叫我難堪的是, 我一直在替王瑩小姐做樓宇買賣合約。我很清楚地看到,王小姐如何從一個剛到香港的寫字樓秘書小姐通過炒樓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從一無所有成為千萬富翁!我在出道幾十年,從底層的律師做起,直到已經做了二十多年律師樓合夥人的今天, 我積累的資產總共也就是三千多萬。而且我已經算是個很不錯的律師了,很多律師都沒有我現在那麼多財富。其實不光是律師,會計師,醫師,建築設計師,任何靠腦力勞動苦幹的人都一樣。而且,即使是香港的世家,很多有錢人,如果在這幾十年間不參與房地產行業,那麼就一定不再是顯赫的家族,因為他們的財富一直趕不上房地產增值的速度。換言之,他們的財富都大幅度貶值了。我不是妒忌王小姐兩年的炒樓回報就超過了我當律師三十年的辛勞,而是醒悟到,如果我再自命清高不也去炒賣的話,我的資產仍然是會大幅度貶值的。所以,我要把失去的十年追回來,所以,我已經一口氣買了五百多層樓來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話,羅律師長長地舒了口氣。

       “噢,我還沒說完呢,”回過氣來的羅律師望了一眼那個小本子接著說: “是啊,我爲什麽看好後市?大家都知道,中國政府非常重視香港回歸,他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證香港的交接,而且一定會全力保持香港的繁榮穩定的。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股市大旺,樓市也一定看好的!”

       “天哪,事情可不是那樣的!”小翹想大聲地喊出來,可是看到裕兒盯住她的眼光, 手也被王瑩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按著,做著不要出聲的暗號。小翹把喊到喉嚨的話語全都咽了下去。

       “好了,簽合約吧。”律師把董翹,張裕,王堅等人的樓宇轉讓買賣合約收起來,跟大家一一握過手說: “你們等一會去會計部拿支票吧。”然後就抱起文件夾走了出去。

       想不到,才短短的幾個月功夫,才花了幾千元的樓宇買賣訂金加上購買此樓花時付給王瑩的那十萬元港幣的差價,扣除了律師費,厘印費等手續費,小翹她們每人就賺了差不多二十萬港幣。

       “這不過是轉讓一張白紙而已啊!一眨眼就賺了二十萬!” 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王堅拿著那張由律師樓簽發出來的支票高高舉起在頭頂上說。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22: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二

三十二

       星期天, 假日的中環天星碼頭熱鬧極了,人來人往的擠滿了到離島度假的人群。小翹約了王瑩和裕兒,王堅幾個人到離島長洲去遊玩,寄居在李先生家一向很少出來玩的薇薇答應了小翹的邀請今天也來。小翹她們一早乘巴士到了位於中環的離島碼頭,王瑩和薇薇都早已經到了。


       薇薇還未見過王瑩,所以她們即使在碼頭遇到,也不知對方是誰。說起來也好笑,大家說好了今天去長洲是去遠足的,因此都要穿便裝球鞋牛仔褲。所以見到薇薇穿著便裝牛仔褲的時候,大家都差點兒沒把她認出來。還是小翹眼尖,她看到一個姑娘上身穿著一件雪白的松身半袖薄紗梭織線衫,袖口和領口都鑲有蕾絲的花邊。下身穿著深綠的緊身牛仔褲緊抱著細細的蜂腰梨狀臀部清晰優美的曲線,修長的雙腿套一雙深墨綠色的GOTEX登山鞋。肩挎一個深墨綠色猄軟皮帶有許多皮穗穗的皮包,清爽的裝束令人賞心悅目。薇薇正倚著碼頭邊上的圍欄看著海上來往的船隻,似乎互相追逐的海浪勾起了她對遙遠家鄉的回憶。憑著後腦勺上將兩鬢往後拉直的日本姑娘式髮型和那有色彩繽紛斑點的墨綠蝴蝶型髮夾,小翹一眼就認出那姑娘就是薇薇。她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別吭聲的手勢然後帶領大家悄悄包抄過去。王瑩一把將小翹拉到她身後,暗示“等我來”,然後悄悄從身後伸出碩長的雙手把薇薇的眼蒙住。薇薇正對著大海出神呢,冷不防有一雙大手從後面伸過來,她本能地舉起雙手要把蒙住眼睛的手拉開。咦,這人怎麼長那麼高啊?薇薇給嚇了一跳,她的朋友中可沒有那麼身材高大的。在王瑩鬆手的那一剎那,小翹從她的雙手中間穿插進來,於是轉過身的薇薇看到的是小翹古靈精怪捉弄她的笑臉。

       “你壞!”薇薇可給小翹的調皮氣壞了,追著一溜煙逃跑了的小翹就要捶打。這時候,碼頭上的鈴聲響了,下一班船就快要開了。

       “好啦好啦!”裕兒高聲喊道,“船要開了,趕快回來呀。”

       碼頭上的入口處寫著“梅窩”、“長洲”、“平洲”等字樣,中間去長洲的那個閘門已經開啟了,重新聚在一塊兒的小翹、裕兒、薇薇、王瑩、王堅等和乘客們一起陸續往船艙走去。

       “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明天的事情也許不會來。”小翹坐在第三層樓豪華艙尾部的船舷邊,低頭望著被螺旋槳打得水花飛濺的海浪,忽然發出了一聲感慨。她想起了小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到伊豆半島的土肥大港去旅行,也是坐著這樣的大大的渡輪。記得也是這麼坐在船尾的欄杆旁邊,媽媽拉起了自己的長裙盤到膝蓋上,半蹲在她身邊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冰激淩。那時候天上的海鷗可真多啊,在船尾追逐著讓螺旋槳翻起又被擊暈了的魚兒,那些漫天飛翔的精靈們飄逸的倩影,在小翹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永恆美好的記憶。可是,這裏怎麼沒有海鷗的呢?小翹凝望著翻滾的浪花,悶悶不樂地發呆。她回憶起媽媽抱著她坐在船舷邊一邊拍著她的脊背一邊輕聲地朗誦父親送給媽媽的一首描寫海鷗的詩:
        ……
莫非大海的廣博
容不得
你的單薄倩影
難道大海的美麗
留不住
你的高傲孤清
如果
你是勇於搏擊長空的精靈
是什麼
冰冷了你
火熱的魂靈
        ……

       感覺著被媽媽餵食時的那種種溫馨,似乎還聽到媽媽說,翹兒啊,做人要厚道,可不能見利忘義啊。

       “什麼過去的事明天的事啊?”裕兒手裏拿著一罐小翹愛喝的“史威士”蘇打汽水遞給小翹,一邊也拉了張凳子在她身旁坐下。小翹沒有反應,仍然杵著雙膝雙手支撐著下巴盯著海水。裕兒看著她那沉醉迷茫的摸樣搖了搖頭,把汽水放在小翹腳旁,轉過身和薇薇、王瑩她們聊天。

       “八成是為了昨天的那綜買賣,”王瑩和小翹在大學一個宿舍朝夕相處了幾年,對她的性格也相當瞭解。

       “哦,對呀,她就是為了那句忠告沒有及時對羅律師說出而耿耿於懷呢。”裕兒也若有所思地附和說。

       “呵,你們昨天把那幾層樓給賣了啊?”來自熱帶卻更怕熱的薇薇一邊用包包裏取出的小象牙扇子扇著涼風一邊問。

       “是啊,我們買了一張白紙再賣出,然後每人淨賺了二十萬。”王堅今天穿了牛仔褲短襯衫,眼鏡也換成褐色玳瑁框帶點漸變色的鏡片。襯得他原本就過於白皙的臉更像個奶油小生的摸樣。

       看著他一臉的得意神情,裕兒可不太欣賞了,她說:“去去去,我們女孩子聊天關你什麼事?到一邊呆著去。”裕兒最不喜歡他到處張揚他們炒賣房地產的事。

       “那是好事啊,”薇薇把手中的可樂用吸管吸了一口,為王堅解圍,“我還擔心你們不知能不能及時賣出呢。李先生臨走前不是也很擔心嗎?現在可好了,這下他可以放心了。”

       “是啊,我把我的那些樓盤都賣的差不多了,剩下沒幾間了。”王瑩也很開心地說。

       王堅看她們談得興起,沒機會讓他也插上話了,就到渡輪四處走走。從半開放的尾艙進一道玻璃門,就是豪華艙的冷氣艙。每兩排長條凳子中間有一條也是長長的桌子,讓兩排凳子的客人可以對著面坐。在船艙的中部是一個茶水小賣部,貨架上擺滿了各式飲料和小食品。坐在這裏的人有些在看報紙,有些在打牌,還有一堆一堆的學生們攜帶著他們的背囊去遠足旅行的,也許還會到山上找個什麼地方紮帳篷露營的。大家都非常興奮地高聲喧嘩,哄笑聲此起彼伏。王堅想,還好我們是選擇坐在了開放式的船尾部,雖然沒有冷氣,但是海風習習,總比在屋裏吵得耳朵都發麻的強。

       再往下一層,就是經濟艙了。王堅下去一看,哇,人可更多了,長條的凳子上坐的滿滿的。雖然四面都是開蓬的,可以直接就看到大海,也沒有冷氣,但是這裏的喧嘩聲浪更加驚人。王堅只是把頭從門縫往裏探了一探就趕緊沿著階梯往上層跑了。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26:15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三

三十三

       早於明代,長洲已是一個繁盛的漁港。位於大嶼山的東南方,北望喜靈洲,其西南方有石鼓洲,距離香港島西南方約10公里。島上人口約3萬,是離島區中人煙最稠密的島嶼。

       盛夏的長洲,一上碼頭就看到那條熱鬧非凡的濱海大街讓狠毒的太陽給曬得白茫茫一片耀光、把人的眼睛都弄得赤痛赤痛的,簡直睜不開了。可是一彙集到人流中,那種興奮和休閒的感覺又使人忘記酷暑的炎熱,恨不得放下一切投入到大海的擁抱之中去。尤其是王堅這個大不透的陽光男孩,一踏上長洲的土地就嚷嚷著要到海灘去走走了。

       還是王瑩比較夠經驗,她說:“先別忙著去玩兒,今晚我們不是要在這兒住下的嗎?要不是現在先找好度假屋的話,遲了就讓人給租完了。”

       “哦是啊,”王堅把他眼睛上的那副雷朋太陽眼鏡取下來,似乎若不取下來就看不清楚狀況的四處瞭望,“噯,那邊不是有幾家檔攤在招客的嗎?”

       其實正對著碼頭的位置就有好幾家度假屋的出租檔口。大夥兒徑直就朝檔口走過去。

       “這邊來,這邊來,”一個戴著類似那種棒棒糖一圈一圈的款式的太陽眼鏡的小女孩在呼喊著招徠生意,一個看來是她母親的大嬸在檔攤旁邊拿著一張大葵扇為她扇扇子。小女孩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沙灘裝,她母親卻穿著傳統的大襟衫半截裙褲。頭髮也是傳統的中國漁民婦人髮式,頭頂從中間橫拉開了一條中線,往前梳的部份形成一個劉海,而往後梳的那一部份就在後腦勺紮成一個髻。這種髮型在現代人中真的非常少見呢,不知是汗還是頭髮上抹了蠟油,看上去亮晶晶的非常講究,整個就是一副中西結合的怪摸樣。

       “我們五個人,有度假屋嗎?”王瑩問。

       “小姐,我們的套間最多是四間房,夠你們五個人住了,每間房兩張床的啊。”大嬸經驗老道地一邊打量著這五個客人,估摸著有沒有情侶之類的,一邊回答。

       “有沒有大床的呢?”王堅舒服慣了,成天只知道享受,他問道。

       “這位先生,沒有大床的,度假屋都是集體一起玩的嘛。”大嬸真的會說話。

       “幾多錢?”王瑩轉而用不鹹不淡的廣東話問價。

      “都是一樣的,一個套間總共三百塊錢一晚,住到第二天中午退房。屋裏什麼都有的了,煮食工具,雪櫃,空調,電視都齊備的。”

       “好啦好啦,”王瑩似乎很懂行情似地回答,“就給一套間給我們吧,是幾樓的啊?”

       “俾地下的你們啦,出去游水方便。”大嬸收了王瑩遞過來的三百大元,立刻讓小女孩把他們一行帶到度假屋去。

        眾人在度假屋放下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行李,只是放著泳衣及換洗內衣褲、太陽油等雜物的背袋而已。每個人取了一瓶礦泉水就出門行山去。

       沿著山路,長洲的景色盡收眼底,途經山坳中一個荒廢了的建築地盤,那裏參差不齊地排放了一棟一棟的三層高別墅,算起來足有三十多棟那麼多。在樓價那麼高的今天,這個荒廢了不久的地盤分外礙眼。王瑩看著那一片別墅群久久不肯離去,歎息說:“奇怪呀,為什麼這些別墅沒有人住的呢?”

       “啊,甚至有一兩家連窗簾都掛上了,看來曾經是有人住的呢。”裕兒也站在別墅群的山邊往下凝望。

       “怕不會是風水不好吧?”王堅往四周圍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

       小翹和薇薇沒有停下,一直往前面的山路疾走,上了一個高坡回頭一起喊道:“快來呀,這裏的風景更美呢!”

       聽到她們的呼喚,王堅趕緊也往山頂走去,接著是裕兒。王瑩看到沒有人再想停留,也很無奈地跟著離開了這片令人疑惑之地。

       雖然是烈日當空,山頂上倒也是山風淩厲,一點兒也不覺得悶熱,舉目望四面的大海,大家的興致更高了。在山頂往另外一邊下山道口的路旁有一棵參天大榕樹,據說當年聞名四方的海盜張保仔就常糾集各路匪徒在此開會,不是分贓就是策劃搶掠的事情。這裏清風陣陣,涼風習習,不咎是個談古論今的好去處。

       王堅一看到這個鋪滿綠草的樹蔭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不肯起來了,他一邊用手捶著雙腿一邊還連聲叫,“噯,累死我了。”

      “我也頂不住了,好累。”裕兒也隨著王堅坐在草地上。大家都圍成一個圈坐在草地上,一邊喝礦泉水一邊開始聊天。

       “我總是忘不了剛才見到的那個地盤,那些沒有建成的別墅。”王瑩一開腔就是樓房,“我總覺得事有蹺蹊?”

       “資金鏈斷裂?銷情不理想?誰知道呢?”裕兒搭腔。

       薇薇先把一張大手帕鋪到草地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手帕上。好整以暇地坐好了,再用手撥了一下被風吹散了的頭髮,才說:“哦,你們是在說剛才經過的那個樓盤啊?”她把後腦勺上的髮卡取下來,重新夾好了,才繼續說道:“這個通常是開發商遇到什麼麻煩了。多半是土地用途改變沒有獲得批准之類的,才有建設中途停工的情況發生。”

       “噯,薇薇說得有道理呀,應該是手續沒辦齊就開工了,趕著這個大旺期嘛。”王瑩若有所思地點頭。

       “所謂欲速而不達嘛,讓政府給發覺了,勒令其停工,發展商得不償失呢。”小翹也加入到談話中了,剛才她還在四處走動欣賞遠方的風景呢。

       “咦,董翹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的呢?”王瑩大惑不解。

       “我早看到地盤入口處有一份政府的通告,說是政府官地不得擅用的。”

       “那麼發展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那片地盤上的建築少說也值整個億了,弄不好要破產呢。”王瑩開始為那不知名的地產發展商不值了。

       “很可能就是本地的鄉民,認為這土地是他們自己祖傳的權利才會動工的。”薇薇說。

       “是啊,看來也像。”王瑩遺憾地搖搖頭,順勢躺倒在草地上。

       “活該!”王堅這下子有話好說了,“見利忘義,利慾薰心呢。哈哈!”

       “你就省省吧,你是詞不達意,刀子口婆婆心呢,貧嘴!” 裕兒最愛跟王堅拌嘴了。

       小翹把隨身帶著的小背包內的小食品取出,擺放在薇薇鋪好的另一張大的塑膠布上,“來吧,先吃一些小食,休息一會兒再到山下吃飯吧。”

       “哇!有那麼多好東西呀!”被陣陣清風吹得有點兒昏昏欲睡的裕兒興奮地說。大家坐攏了一起享受小翹帶來的各種小食,覺得天下間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生活情趣了。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31:20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四

三十四

        站在北山上瞭望,長洲狀似啞鈴因而又曾稱啞鈴島,長洲的外形又似一隻守護香港及九龍的小犬。

發起到長洲旅遊的王瑩是做了一番資料收集的功夫的,所以她坐在草地上也順便介紹了長洲的基本情況:長洲是香港著名的旅遊景點之一,島上有不少觀光名勝,例如有張保仔洞、北帝廟和長洲石刻等等,而渡輪碼頭沿岸一帶則海鮮食肆林立。此外,長洲每年均會舉辦盛大的太平清醮,這項活動是長洲最大型的傳統節目,每次均吸引大批人士慕名參觀呢。


        小翹和薇薇閒不住,吃了幾片奶油曲奇餅就跑到高處去眺望山下的風景。只見早上上碼頭的那處港灣處泊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漁船,淩亂卻不失協調。船上滿是捕魚捕蝦的工具,洗淨的衣衫也都搭在細細的桅杆上曬晾。不出海的日子裏,漁民們都在岸上閒聊,望著往來的遊客,悠閒自在。烈日當空,太陽透過雲層,直挺挺地將陽光灑滿了大地,讓一片海灣都染上了炎炎的白色耀光,煞是美麗。房屋大多都陳舊了,滿是歲月侵蝕的痕跡,遙遠望過去卻是晶光燦然,充滿生氣。禁不住遠處人間煙火的誘惑,小翹和薇薇邁開大步疾走下山,收拾雜物的工作當然是王堅來做了,他把地上鋪好的食品匆匆塞進小翹帶來的背包裏,提在手上就追著王瑩和裕兒的背影也融入熱氣騰騰的市井生活中去。

        街道兩旁,一家又一家海鮮檔或是海貨鋪,簸箕上的魚幹散發著海的香味,濃濃的沁人心肺。這樣炎熱天氣,家犬們也都乖乖地縮蜷成一團,躲在臨海商鋪的簷蓬下庇蔭,享受海風的按摩。小孩子們則精神抖擻地叫著喊著,騎著腳踏車互相在巷子裏追逐。情侶們甜蜜地手挽手,急不可待地換上色彩繽紛的泳衣,撲向沙灘撲向浪花的懷抱。路邊海鮮大排檔的生意很是紅火,任何時間都坐滿了人,薇薇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胸有成竹的張羅著,讓每一個人都坐上面臨大海的舒適位置。點上幾盤美味的海鮮,讓大家在這個充滿漁村氣息的美食天堂隨意地大塊朵頤。熱鬧、寧靜、閒適、雜亂……古籍《十洲記》記載說,長洲一名青丘,在南海辰巳之地。地方各五千里,去岸二十五萬裏。上饒山川及多大樹,樹乃有二千圍者。一洲之上,專是林木,故一名青丘。又有仙草靈藥,甘液玉英,靡所不有。又有風山,山恒震聲。有紫府宮,天真仙女游于此地。漢武帝聽西王母的傳說,該不會是與此長洲有什麼淵源吧。

        享受完鮮美的海鮮餐,大家的興致還是非常高,不顧舟車勞累的疲憊,他們又踏上崎嶇的山路。旋即翻過一個小山頭,又見那幽深的洞穴,洞口狹窄到只容一人小心地通過,洞內漆黑不見五指,濕滑危險,可見當年海盜張保仔為了藏金選址花費了多少功夫。張保仔一生,有為盜之名,無為盜之實。據說“張保仔之性,不喜劫其鄉人。是以往來香港、澳門各處,專劫歐人商船,奪其軍火。”由於張保仔處事有度、有道,因而深得眾人擁戴,隊伍迅速發展壯大。最盛時擁有大船八百多艘、小船壹千多艘,聚眾達十萬人。他更以香港為根據地,開荒生產,標榜自己為“第二鄭成功”。還常與海外華僑往來,致當時荒涼的香港島興旺起來,居民達20多萬人。

        回到觀音廟附近,有一家日本婦人開的日式茶店,門前掛了一條飄舞著的幡上面寫著大大的“家鄉茶寮”四個字。令人聯想起日本常見商鋪上空中飄舞的“魚”和各色的“旗”。一個剪了齊耳短頭髮的小女孩用抹布抹了抹小桌子招呼她們坐下。

        Irasshaimase!”小姑娘吆喝了一聲歡迎歡迎。

        Ah, Nihon jin desu ka是日本人嗎?”小翹問道。

        Hai so desu!是啊!”小女孩回頭往店裏面喊了一聲:“媽媽,有客人來啦。”

        一個衣裝素裹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介紹說:“歡迎來我們的茶寮啊,這裏除了正宗日本玄米茶之外,還有炭燒的香濃哥倫比亞咖啡。”

        “啊,還有可愛的紅豆菓子。”小翹興奮地指著各種小甜品。薇薇也為大家點了各種醬燒墨魚等小吃。令小翹和薇薇喜不自勝的是那擺在櫥窗的各式自製的日式小點心,居然在此可以享受令人意想不到的異國風情。

        一邊吃著各種小點心,喝著淡淡的玄米茶,小翹、薇薇和日本婦人嘮起了家常。卻原來這個日本人母女倆是一個日本證券公司高層的家眷,在香港呆久了覺得悶,看到長洲的魚鄉風景和她們家鄉非常相似,就到這裏開了個小茶寮來度日辰。

        裕兒忽然想起在船上聽過小翹念念有詞地背誦過一首什麽詩,“噯,小翹,剛才在船上你念過一首什麽詩來著?再念一次給我們聽好嗎?”

        “哦,那是我老爸向母親求婚時送給她的詩呢,我想媽媽了。”

        “那就給我們大家念念嘛。”王瑩也懇求說。“那好,我再念另一首爸爸的詩【如果】吧”。

        小翹清了清嗓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念道:“如果我能將憂鬱
不再放進漂泊的行囊
那麼我的人生
將步入更加深邃的徬徨

如果我能把熱情
不再一次一次地隱藏
那麼我的人生
將陷入難以自拔的哀傷

如果我能讓孤獨
不再成為靈魂的迷湯
那麼我的人生
將位於空洞無欲的惆悵


……”


        “好美的詩啊!”王瑩讚歎道,心緒仍然沉浸在詩句憂鬱的格調裡頭。

        “我發現這詩歌的句子非常工整的,怎麼會排列的那麼精緻呢?”裕兒也許是算帳的出身吧,短短的一首詩,卻讓她給發現了一些規律性的秘密。

        “哦,是啊,我也尋思著這新詩歌的體裁畢竟和舊體詩的不同吧,我喜歡舊體詩就是因為他的體裁有押韻、有結構的限制。作起來是難一些,但是不會有散亂的感覺。”

        “我也喜歡舊體詩,”裕兒聽到王瑩的分析,不禁連連點頭稱是,“我一想起作新詩,頭腦就像是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節奏啦、韻律啦、詩句的長短啦,總是琢磨不好。反倒是舊體詩比較容易,定好了格律平仄,照著鋪排可也。我發現,小翹的父親作的詩句結構工整,也非常有詩意呀。”

        “嗯,你們說對啦。”小翹笑眯眯地,“父親從小就教過我,說他寫詩是當做音樂來寫的。音樂有樂句和樂章等結構,為的就是讓聽眾能夠記得住音樂的句子。所以他寫的詩歌結構也比較嚴謹,卻也比舊體詩或者詞牌等自由一些。”

        “你爸爸是個音樂家,當然對節奏控制非常到家啦。我們一想起作自由體詩歌,光是節奏就一塌糊塗。很多人連韻律都管不來呢。”王堅皺著眉頭,就像是要他走進考場似地。

        “所以就有好多沒有節奏、沒有押韻、沒有結構的新詩到處氾濫啊。”別看薇薇在外國長大,念的也是番書,說起中國的新詩來她也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是啊,父親就說過,如果創造力有限的話,他主張一般人還是應該寫舊體詩詞,有個千百年凝練出來的框架框住,能力再不濟也不至於作出些不倫不類的東西。”小翹盯著在店裡店外忙乎的日本老闆娘,心中浮現出媽媽為自己下廚時的光景。

        王堅忍不住反駁說:“你們那一套都是老黃曆了!我倒是喜歡現代詩。不要結構、不要韻律、隨心所欲。我最喜歡那些專門用艱澀的字句組成的夢幻一般的話語,意境飄渺,構思奇特,內容隱晦,讓人讀了莫名其妙,要估摸,要費勁去猜作者寫詩的深意,也許最後還是毫無意義。”

        “好了好了!”,裕兒頂不住王堅那玩世不恭的口吻,“憑你?你才沒有資格寫什麽現代詩呢,出口成章。信口雌黃,胡言亂語都說得那麼有詩意,你看:‘意境飄渺,構思奇特,內容隱晦,讓人讀了莫名其妙,要估摸,要費勁去猜作者寫詩的深意,也許最後還是毫無意義。’這不簡直就是一首抒情詩嘛,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承認你的well education 良好的教養吧。還想向那些什麽現代詩人靠,你現在要是幼稚園小朋友那還差不多。 ”

        “雖然說小朋友的感情更真摯,條條框框更少,但是你也別小看我們直抒胸臆的能力啊。再說,你們的結構完美,長句連連,簡直就是言論霸權嘛!”王堅開始有點兒忿忿不平地。

        “來來,到了我這裏,就要在留言本子上留下你的感覺和筆跡。”日本媽媽從桌子的菜單座旁邊取出一本簽名冊子,“你們也留下幾句吧,這樣我們回日本的時候可以留作紀念。這裏的客人都是我們在香港生活中交的朋友。”老闆娘看到聊天開始有一點火藥味,就走過來說。

        “富貴天之佑 何須苦用心 前程應顯跡 久以得高臨小翹把從小聽父親說過的追求母親時候求得的一個上簽作為留言贈送給快樂的母女倆。祈求成田山的一幅幸運簽為她們帶來好運。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33:27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五

三十五

       早晨濃重的霧氣遮擋著的陽光現在適時地露出了微笑,薄薄的一層金光,就這樣斜斜地鋪開來,把隨著小浪起伏的各種大小船隻都鍍上了一層金鉑,閃閃發亮。

       背靠著太平洋的哥打京那巴魯中央巴剎,熙熙攘攘,人頭湧湧。雖然巴剎分開了各種海鮮區、乾貨區、肉食區、蔬菜區、水果區等等。但是一進入這個亞庇市最大的菜市場,各種混雜的氣味就無孔不入地向你襲來,但由於食品都非常新鮮,氣味倒也是非常清新的。李家八十多歲的老祖母張老太身著衣襟帶有棕色捆邊的紫色海棠花絲綢大襟衫,沿著街市水果區大門進門往右拐,一邊隨手挑出一些小水果來試吃,一邊聲音爽朗地跟商戶老闆們打招呼:“今天喺大日子哦,等陣間就到我們家去吃大餐啦。一定來呀!”

       “阿婆您今天精神很好啊,聽說您的孫子回來了啊?”一個身穿府綢唐裝,眉目清秀的雜貨攤檔老闆娘搭訕說。

       “是啊,回來幾天又要跑咯,總是忙來忙去的,辛苦命。”老人家一邊為孫子訴苦,眉宇間卻流露出驕傲的神情。胖胖的身軀,走起路來仍然那麼步履沉穩。

       “阿婆您命好啊,兒女都那麼有出息,不是做大官就是做大士頭(大老闆),連孫子還都那麼有本事啊。”坐在門邊擺水果攤子,卻一身職業裝扮的中年婦女也搭腔了。別看這個老闆娘清清瘦瘦年紀不大,她可是本市一個響噹噹的政治人物,畢業於台灣大學文學院,還是州政府婦女協會的主要領導人呢。

       “哦,是阿嬌啊,你這是取笑我老人家啦。我們家那幾個孩子哪一個不是辛苦命啊。一年到頭都沒有幾天清閒的日子,你看今天是馬來西亞國慶的大日子,還不是要搞什麽大食會,邀請城裡的百姓都來參加。連我這把老骨頭都要出來幫忙買生果回去呢。”老太太一邊訴苦,一邊還在阿嬌的果籃中抓了幾個冷薩剝了皮來吃。

       “哎呀,又是做國會議員,又是做首席部長的,還有什麽田土廳、海關、都是些大人物,不忙些也是說不過去呀。不過您老人家就不用替他們操心了,等我來幫你置辦這些生果之類的不就可以啦。”生果攤檔老闆娘阿嬌自告奮勇地說。

       “好啊,真是求之不得呢,真的勞煩到你了,實在不好意思呢。”

       “小意思,舉手之勞嘛。”

       “老啦,做不來那麼多,我看了哪幾檔,你替我集中了一起送到家裡就好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啦。”阿嬌發揚了她一貫樂於助人的本色,什麽事交給她都可以放心的。

       裏卡士灣在亞庇市的東北部。從市中心出發沿著海邊向東,經過遠洋貨輪碼頭,再順著海岸線一直往東去,直到那一片多年以前已經專門劃給政府公務員自建房屋的大片臨海的土地,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由豪華別墅群組成的社區了。這一個社區的盡頭有一個特別突出的小山包,李氏家族的祖宅就在這裡。

       其實,這個豪宅早在這一片地方還是一片海邊紅樹林沼澤地的時候已經孤獨地存在了好多年。原來這豪宅的主人李老先生是英屬北婆羅洲殖民地的高官,被譽為財神爺的他卻一生清廉。到馬來西亞獨立之前的六十年代初,他也到該退休的時候了,一旦搬離原來政府的官邸,就會連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了。為此,李家的女主人張老太找到接班的最後一任英屬北婆羅洲總督威廉爵士阿蒙德科德林頓古德,讓他給出個主意。古德-威廉爵士二話不說,把張老太領到新編制的北婆羅洲亞庇市地圖面前讓張老太親自選一片土地作為他丈夫的新居用地。張老太到地圖上在沿海邊的這一片土地上畫一個圈,於是這個為英國政府管治北婆羅洲奉獻了一生的李老先生終於擁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接著,老總督接連給好幾個下屬打了電話。李老先生的舊同事們得知這個消息都爭相給他提供了盡可能的協助,有送設計圖紙的、有送施工材料的、有送建築工程的。在各部門官員們齊心協力下,一棟帶有寬闊園林的三層巨大別墅建築就這樣在海邊拔地而起,成為眾官員們對李老先生這個高官一生清廉的最崇高致意。

       沿著平緩的路徑,進了李家花園外圍巨大的草坪,在那裡一排長條的桌子鋪上了天藍色碎花的桌布,上面分門別類擺著裝滿了各種飲料的大瓶子和各種用途大小不一的杯盤、不同國籍風味各異各種各樣的食品琳琅滿目、到訪的客人絡繹不絕、真是個盛大的節日自助餐盛會。

       一貫驕橫跋扈的陽光依然那麼熱情豪爽地擁抱著這片綠色的大地,帶著綠葉清香的山風還是毫不吝嗇疏爽地送來了濡沫陣陣的清爽。在一把一把撐開了的巨大太陽傘下面晃動著的是一個一個衣香鬢影貴賓的身影。這種情景每年都要在這裡出現好幾次,公開宴請大眾盡情地大吃一頓是這裡政治人物和富貴家族持續多年的老傳統了。

       在靠近主人家別墅門庭的階梯前面還有一排長長的桌椅,這是招待接受了特別邀請的客人的主人席。雖然這裡是有著特別的座位安排,但是賓客們也一如大眾,甘願手裡舉著雞尾酒或者紅酒或者是各式飲料的高腳杯四處走動。這樣便於隨時變化,組成一個又一個高談闊論的社交組團。

       這個家族孫子輩的李德仁先生也被人群湮沒在此,正手持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卡和專程到訪的汶萊佰都利銀行總裁拿督哈芝-莫哈末言談甚歡。在經濟多元化政策的推動下,除了發展工商、農林漁業以及旅遊業外,汶萊也有足夠的條件發展和建立國際金融中心,以便和新加坡、香港以及加勒比海的英屬群島一樣提供岸外金融中心業務。拿督哈芝-莫哈末就是爲了這事情特意來和李先生交流意見的。

       “嗨!李,”哈芝拍著李先生的肩膀,把頭靠近他的耳朵, “記得石油公司的紐曼爾嗎?”

       “記得,你是說那個藍色眼睛高大的美國人嗎?”由於在汶萊的英國石油公司裏工作的美國人並不多見,所以一提起他李先生就有了印象。

       “是的,是他,他在哥倫比亞被遊擊隊用AK47步槍掃射過呢。”

       “哇!那麼刺激!你怎麼知道的?”這種具有家族淵源背景微妙關係的交談,往往是以交換某些大家都認識的朋友的神秘隱私為前戲的。

       “他不久前在斯裡巴加灣遇見我,親口對我說的。我懷疑他就是傳說中的‘經濟殺手’,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哦,‘經濟殺手’?略有所聞,他是嗎?”

       “嗯,難說。這些人對他們所作所為的後果懵然不知,確信他在做的事情是在幫助當地的窮人擺脫貧困,而非將他們推進如中世紀莊園那種奴隸制度的深坑,但是其實適得其反。”

       “對啊,所有金錢、慾望都不能成為製造混亂、貧窮的理由。”

       “可是很多跡象卻表明他們正在製造許多混亂呢,特別是最近在東南亞。”哈芝穿著筆挺的西裝,純金的扣子在陽光下是那麼的顯眼,頭戴一頂鑲了金線的黑色尖角帽子,閃閃發亮的金絲眼鏡襯托出他那汶萊皇族的富貴氣,但是提起亞洲最近的金融動亂,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那種彷徨和憂慮。

       李先生把酒杯換到左手,騰出來的右手從後背拍了拍哈芝的肩膀,順勢作了一個擁抱的姿勢。然後雙眼望著哈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邪惡是不會得逞的,因為正義和我們同在。”

       “好!我們一起共同進退,我們也會全力的支持你們的,明天我將會出席你主持的金融界聚會,不論是財力和國際地緣政治,我們都會和你們齊心協力。”

       “Cheers……。”
 樓主| 發表於 2010-7-3 20:36:43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六

三十六

        天色已近黃昏,太陽的餘光已經不那麼猛烈,是時候到海灘上走走了。王堅早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泡到了海水中,可惜卻原來他是個旱鴨子,跑了幾步,只能泡在淺水中做個樣子。這下子倒顯出他葉公好龍的本事來了,一起來的姑娘們怎能放過這個揶揄他的大好機會。身材驕人的裕兒身穿白底黑斑點比堅尼泳衣,無限風情地對著無可奈何的王堅擺了個愛莫能助的手勢,“原來你上次在馬來西亞的大海中靠著救生圈的幫助才敢下水的啊,我還指望你能保護我們呢。”

        身穿一件頭黑色泳衣的王瑩笑說:“你看你這個打敗仗的樣子,難怪董翹提起你總是說那個奶油小生呢。”說著還搖了搖自己的小蠻腰,做出一個健美比賽的姿勢,一縱身就遊出了好幾米遠。好迷人啊!

        王堅羡慕得五體投地,也後悔得腸子都綠了,不能在女孩子們面前顯示男子漢大丈夫的魅力,真是百般無奈。身材嬌小玲瓏的小翹和身段完美的薇薇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們倆手拉著手跑了幾步,到水深及腰跑不動了,就一起用自由式追著王瑩和裕兒往百米開外的浮台遊去。王堅聽著遠處姑娘們的戲水聲,似乎遙不可及。連身邊與他為伍的兒童和年輕媽媽們的戲水聲音也似乎越發遙遠。忽然覺得彷徨無助的他涉足淺水的沙灘邊,垂頭喪氣地躺倒在沙灘席上。他用一條大毛巾蒙頭,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童年時代的模糊記憶。記得從小,父母就對他這個獨生兒子非常溺愛,從來不讓他參加學校的野營或者郊外活動。直到高中要畢業的一個夏至的晚上,和他一直很要好的同班的一個女同學邀請他到太陽島上去“野浴”。 王堅只知道太陽島島上有水,水上有閣,閣下有湖,湖邊有山,山上有亭,山湖相映,雲霞倒映,景觀秀麗,野趣濃鬱,是避暑度假的樂園,是野遊、野浴、野餐的天堂。可是長這麼大都沒有試過野浴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做出了人生第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違抗家長不讓晚上獨自外出的禁令,和這個女同學相約去參加野浴。在他的心目中,半夜三更和要好的女同學出去野浴,一定是非常浪漫綺麗的。可是當他千辛萬苦像是私奔似的準備好一切依照約定來到太陽島上時,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游泳,不能和心儀的女孩子共同浪漫。而且,當他們雙雙第一次手拖手步入野遊的樂園的時候,才是淩晨二點多,天已經大亮了。想像中的漫漫長夜原來是那麼的短暫,這次非常的經歷,成為王堅一生中最勇敢的創舉,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個笑話。

        遙望著遠處浮臺上姑娘們跳躍、插水、嬉鬧的快活影蹤,自己卻更顯得孤單。王堅不由得感歎人生,有時候刻意地安排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卻原來和自己的想像相差甚遠,現實往往會背道而馳,充滿了未知的變幻與無奈。暮色蒼茫,星星忽隱忽現,仿佛是誘惑眾生的精靈。在海上游得盡興的姑娘們領著沮喪的王堅回到度假屋,王瑩張羅著訂外賣的晚餐,薇薇就負責分配房間。小翹和裕兒喜歡在一起,她們住了一間大的雙人房;王瑩、薇薇、王堅就每人住了一個單間。

        吃過晚飯,大家圍坐在飯桌前,聊起了玄學的話題。王瑩說:“中國古代的法術從何而來?法術乃非分之想,是知識的過度引申。事理由智力及慾望而來,智力不敵慾望,不敵貪、嗔與癡,便有法術。”大家都感到這個話題很神秘,聽王瑩繼續解釋。

        “據說最古老的法術巫蠱之來源。先民目睹人或獸死後腐臭,有蒼蠅的幼蟲(蛆)爬出來,便認為將蛆放在人身上可以致病,試驗之後,果然如此,蛆將病由腐屍帶到他人身上了。即使當時並無病菌或病原的觀念,推論也符合理性,經得起試驗。那麼,將蛆放在他人家門,可否致病呢?若不便走近家門,取人家的痰沫、頭髮、指爪可否代替該人呢?取他的衣服可以嗎?若連身體遺留物或衣服都取不到,可否用木雕個人偶或用茅草紮個草人代替?至此,巫術便成形了。”聽了王瑩的闡述,小翹和薇薇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湊前緊緊地挨著王瑩,度假屋裏無端有了些詭異的氣氛。

        王堅這下子倒興奮起來了,也許他更喜歡恐嚇一下姑娘們吧,他繼續這個話題:“我知道,並不是人人都夠膽如此引申的,要那些精神不正常或信心特別大的人,經常進入迷狂狀態的人,而該社區又接納此等人是非凡者而不是瘋癲者,法術方才可以生根,而術士成了信任對象,或至少是在特定時刻的信任對象,例如在天災、巨變或迷茫無助之際。”

        “嗯,可以這麼說,法術乃原始科學,與現代的科學技術一樣,主旨是效率:以小換大,以少帶多。例如耶穌以五餅二魚施食,佛教之瑜伽放焰口佈施,觀想米糧放大如須彌山,民間用祭品與紙錢饗祭亡靈,都是用法術來加強效率,放大槓桿比例。紙錢冥幣的巨額幣值,是無與倫比的貨幣寬鬆政策;一兩碟豆腐芽菜和幾碗白飯,餵飽滿街餓鬼,是非理性亢奮的槓桿交易。”王瑩一邊剝開一個橘子皮把肉分給各人,緩解王堅故意壓低嗓門造成的緊張氣氛,一邊接著說:“科學失去了現實的效用概念,便是儀式。例如現實的米,煮熟之後,發大為飯,容易消化又飽肚,加水煮成粥,餵飽的人更多。當然,肉眼也看得出,粥的米量稀鬆,很快耗盡物質而肚餓,但粥有助米糧消化吸收,可以耗盡米糧的效用,故此饑荒時代,仍要煮粥,這是現實的效用概念。然而,如果餵養或奉獻的對象不在現世,而在不能觸摸的仙界、陰間或某種神秘媒介,則效用觀念便不受限制,只要夠膽想,效用要多少有多少。中國最早的殉葬品,是實物的車馬甚至真身的奴婢,到了秦漢便是陶器陶俑,到了明清之後,略備金銀布帛之外,其餘都是紙紮品。”

        “哦,這麼說,「法術乃非分之想」,人們為何要作「非份」的事,這是遠離公義。”小翹略有所悟。

        “正如上帝喻曉;「報復在我(上帝),我(上帝)必追究」。一旦你想報復,這就是犯了罪。「人打你的左邊臉,給他打埋右邊臉」。”薇薇接著說。

        “是啊,”裕兒也略有所思,“紙錢冥幣的巨額幣值,是無與倫比的貨幣寬鬆政策;是非理性亢奮的杠杆交易。現代金融的虛擬經濟吹大泡沫功能,豈非與中國玄學的另類‘法術’本質上並無二致?高倍率金融杠杆也是非分之想啊。”

        玩樂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道聲晚安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臨睡前,王瑩說還要給大家講一個唐僧西遊的故事:“話說唐僧和孫悟空師徒兩人,來到了黑風山下‘觀音禪院’借宿。唐長老見到‘觀音’兩字,非常興奮,作為觀音弟子,感到很有緣遇。可是,孫大聖對此視而不見,卻對禪院裏面的掛鐘抱有濃厚的興趣,當唐長老虔誠禮拜時,一名和尚去打鼓,孫大聖就去敲鐘。

        本來,祝拜完畢,鐘鼓同樣休息。可是,孫大聖卻或緊或慢,撞了許久,沒有停下來的意願。那些和尚聽得很煩,就說,禮拜都完了,你還敲什麼鍾啊?

        孫大聖聽了,哈哈地笑起來。他把鍾杵丟在一旁說,你小子怎麼能弄明白,我是‘做一天和尚撞好一天鍾’啊!”

        大家聽完,都“咦-!”的一聲,覺得王瑩這個故事沒什麼意思。各自要回房間休息,王瑩又說,“且慢,”然後眼睛望著王堅,“且慢各位,不如我出幾條禪味的謎語給大家猜猜,再睡不遲。”

        大家只好留步,看看她還有什麼招。

        “除夕守歲。 (射論語一句);洞房花燭夜 (中藥名),就這兩句, ”王瑩說完,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好,我的房號是3,那麼三更之前解到謎底就有獎,過期作廢!”

        “咦-!”大家又齊齊沒趣的咦了一聲,一哄而散。

        王堅心神恍惚地匆匆洗個澡,帶著疑惑也回房間休息了,一邊躺在床上一邊回味著王瑩說過的話。她說猜出謎語有獎,獎什麼呢?三更前,過了三更就作廢,誰又會三更半夜去領獎呢?恐怕除了我,她們三個不會有興趣了吧。咦,對呀,那豈不是有意讓我領獎嗎?領什麼獎呢?噯,一時想不出來。還是想想謎底吧,要不猜不出的話,還談什麼領獎的事呢?

        “‘除夕守歲’?哦,那不是‘終夜不寢’嗎?”王堅自言自語地,倒給他靈機一動猜出了一個謎底。終夜不寢,終夜不寢,王瑩終夜不寢幹嘛呢?莫非她睡不著覺?哦,有意思。想到這裏,王堅倒是興致大增了。呵呵,我王堅雖然不才,但是猜謎這樣的遊戲還是難不倒我的。至少猜出來也能給自己今天的不濟挽回一點面子,王堅繼續猜下一個迷。

        “洞房花燭夜,這一句,有點曖昧,這一句更有意思了。”王堅這下子睡不下了,乾脆就起床拿出一張紙來,寫下“洞房花燭夜”五個大字。再寫了一個括弧“(中藥名)”,“中藥名,中藥名?啊,是,桔梗?”答案沖口而出,他興奮地把答案寫在紙上。

      “桔梗”,“桔梗又有什麼深意呢?不過是一種水果的枝幹而已,能有什麼玄機呢?”王堅雙手撐著下巴,眉頭皺成了一條直線。想不通,印象中,“桔梗”似乎又是狀似喇叭花那樣的紫色植物,反正沒有什麼明顯的含義。

        王堅又回過頭來想謎面,“洞房花燭夜,是很曖昧的一句啊,可惜是謎面,不會是明示吧?不行,還是要從謎底尋找。”王堅抬頭望瞭望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是兩點半鍾。這個度假屋每個房間都掛了一個大大的掛鐘,怕是房東刻意提醒住客要交出房間的時間,不要耽誤了下一批遊客的入住吧。時間過得真快啊,若過了三點,那麼今天晚上的猜謎遊戲就前功盡棄了。

        王堅雖然膽小,但是頭腦還好使,想著想著他忽然想到粵語讀音方面去了。“對,用粵語讀一下看看有沒有意思:桔梗,桔梗。哦,桔在粵語讀音是刺、捅的意思,那麼,梗不就是粵語那就流行的話 ‘硬’的意思嗎?就是一定的意思。”

        “有點眉目了,”王堅越想越覺得刺激,興奮起來,“刺硬,一定刺!聯繫上另一個謎底,今夜終夜不寢,那豈不是通知我她今夜不睡一定等我來約會?”王堅差點就大聲為自己喝彩,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忽然想起王瑩說的故事:“孫大聖大笑說,我是‘做一天和尚撞好一天鍾’啊!”

        “沒錯,夜半三更,終夜不寢,一定約會,做好和尚撞好鍾。哈哈,准沒錯!”王堅既然已經取得謎底,那就不必客氣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然後裝著要去洗手間,走到三號房門前。

        四周看了一看,夜深了,除了外面的海浪在嘩嘩地響,沒有一絲聲息。王堅悄悄地擰開了王瑩的房門,果然,門是沒有鎖上的,事情已經有七八分對了。王堅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到喉嚨了,他緊張得幾乎再也邁不開步子,他繼續靜悄悄地往王瑩的床邊摸過去。窗簾縫有一個小小的口子,透露出一絲星光。睡床上,王瑩一絲不掛地則身酣睡著。真美呀!王堅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他稍微喘定了,欣賞了一番王瑩健美的酮體,心想,現在這該是九成對了吧。膽子小的他興奮得幾乎暈了過去,這下子是豁出去了,他摸索著到了王瑩身邊爬了上床。王瑩此時已經睡得很熟,她也許早已把猜謎的事情給忘了,按照她高傲的脾性,如果連猜出謎底的才能都不具備,她才不肖讓你靠近呢。王堅把王瑩柔軟細滑的身子板過來,仰躺著。一邊聽著她放心地沉沉的酣睡氣息,一邊戰戰兢兢地爬到了她的身上。慌亂地在她身上不知所措地擺弄著,猶猶豫豫地摸索著,糊裡糊塗地尋找著,……然後……。
 樓主| 發表於 2010-9-25 21:44:17 | 顯示全部樓層

三十七

三十七

        懷裏抱著的黑皮公事包內, 新簽署的合約還在散發著墨蹟的幽香, 李德仁已登上經新加坡轉往香港的飛機往回趕。一連幾天的忙碌, 這一個旅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意想不到的順利, 李先生和幾家亞洲背景的銀行達成了協定。正如砂勞越土著銀行的總經理哈森-莫哈末先生在李德仁召集的金融界聚會所言, 香港人的抗爭也是我們馬來西亞和亞洲人的抗爭, 大家都是站在同一個戰線上, 應該相互支持與守望相助!

        疲憊的李德仁一上飛機就倒頭大睡, 瞬間就進入了夢鄉。新加坡稍停, 在李先生後一行的座位上坐下來兩個韓國女子, 自一上飛機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煩人! 還好李先生也是商旅經驗豐富, 吃過飛機餐,眼罩一蒙, 照樣呼呼大睡。只覺得後面圍攻的狂蜂浪蝶一撥又一撥, 過來搭訕的人流絡繹不絕, 真一空中奇景也, 莫非身後坐的是超級美女? 就那麼招惹人……但始終好奇心敵不過倦意, 李先生連頭也懶得扭回去看個究竟, 還是繼續蒙頭睡他的覺。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飛機很快降落目的地, 伸個懶腰取行李, 拿出手機問王堅來接機的車到沒到機場時, 背後有人拍了拍李先生的肩膀, 回頭一看, 見兩個絕色美人在對著他微笑: “Hi! Gentleman, Are you living in Hong Kong?”

        驚豔! 怎麼坐在李先生身後的兩位韓國美女那麼像電影明星, 大眼睛翹嘴角的比較年輕, 另外一個比較成熟一點, 難怪整個航程都被人包圍著, 發出擾人清夢的喧鬧……。

        “Oh, sure, what can I do for you, Ladies?” 既然主動打招呼, 肯定有事相求, 李先生直言問她們有甚麼需要幫助。

        那個年輕一些長頭髮的把背囊從座椅上提起,“我們從義大利經香港回韓國, 在香港有72小時過境簽證, 但是我們訂不到酒店過夜, 請問您能幫我們嗎?”

        李先生有些疑惑,問道: “剛才我睡夢中聽見很多人來和你們聊天的, 為什麼不讓他們幫忙呢?”

        “那些都不是香港人, 而且有些人說他們訂了酒店房間可以邀請我們一起住, 我們可不願意這樣。”

        “哦, 是嗎?”李先生拿起手提電話接連撥通了幾間相熟的酒店號碼, 一問, 果然是全部客滿。 再看手錶, 已經是七點多了。“嗯, 酒店的確是很難訂, 這樣吧, 如果你們確實要我幫忙, 那麼入了境過了海關, 就在海關出口等, 我可以再替你們試找其他小一些的酒店。”

        聽說李先生願意出手相助, 她們兩個人都很高興! 李先生也不再理她們, 步出機艙逕自離去。這也是出門的規矩, 凡是過海關必不能和新相識的朋友同行, 否則知人知面不知心, 萬一是國際犯罪集團的人攜帶毒品之類違禁品的犯罪行為被牽連上那就真是無妄之災了。出了海關, 果然她們在出口處等了, 李先生讓她們跟隨著一起步出機場, 王堅已經在接機大堂等候多時了。

        還算幸運,在前往尖沙嘴的路上,李先生用手提電話連系替她們訂到了酒店房間。他讓王堅先將她們送往九龍酒店再一起回公司, 可是她們兩個說甚麼也要請李先生吃韓國菜, 還言之鑿鑿說到了歐洲沒吃過一次韓國料理, 知道香港有好的韓國餐館很想讓李先生帶她們去解解饞。美女拳拳相邀, 的確讓人很難開口說“不”, 可是公事在身又不便答允。正感到為難, 王堅倒是爽快,已經自作主張替他答應了。 王堅說, 今晚紐約市有重要消息出, 可是離開市還有好幾個小時, 那麼李先生可以先跟兩位美女吃完飯, 為了不浪費時間, 準備工作會議還可以移到尖沙嘴在富豪酒店開。 如此一來,李先生也再不好推辭了。

        李德仁先生於是就領她們在尖東最出名的“梨花苑韓國料理”吃完韓國菜再步行過富豪酒店開會, 王堅放下李先生他們就回辦公室接張總他們幾個過來富豪酒店。開完預備會大家再一起過海回辦公室, 這麼簡單的一頓飯能被他安排得這麼複雜, 虧他想得出來。一時也沒更好的方法就這麼決定了。

        吃飯時才交換名片互通姓名, 原來她們在韓國也是金融界的, 年紀大的叫李英玉,年輕的那個叫做樸淑珍。樸淑珍解釋她們的行程時說:“我們原訂到歐洲渡假兩個星期,但是因為最近韓國貨幣也面臨貶值的危機, 總部緊急招她們歸隊所以取消渡假趕回韓國。因此,才連酒店房間都來不及預定。今晚7:00pm到明天早上7:00am,剛好有十二小時轉機時間。”

        樸淑珍撥了撥垂下來的長髮,繼續說:“我們原來就不適應在歐洲的時差,而且第一次來香港,也真的不想在酒店睡夢中渡過。所以拜託希望李先生能夠安排我們觀賞舉世聞名的香港夜景, 期盼我們的第一次到香港可以有一個浪漫的不眠之夜……。”

        李德仁先生很為難地答復說, “今晚的紐約市我們會有重大的投資決定, 很抱歉晚飯後不可能再陪你們了。”
“紐約市等到本地時間子夜開市前還有時間啊,您可以先領我們看夜景, 等到紐約市完後我們又可以再見面啊。” 李英玉甩了甩她柔軟的短髮哀求李先生。

         天哪! 這兩位韓國同行看中了他甚麼? 李先生心裏想,不但對他死纏爛打, 還對李先生他們的工作特徵與時間表瞭若指掌, 這使他想找個擺脫她們的藉口都非常困難! 要不是她們的確豔麗迷人令人於心不忍, 李德仁可要硬著頭皮下逐客令了。

        “糟糕,約定到富豪酒店開預備會的時間快到了!” 李先生情急中只好直言相告。

        “行啊,您先去開會吧,我們都是行家,我們同情並且理解您的工作重要性的,實在是身不由己啊!”李英玉不無體貼地說。

        “那麼我們和你一起步行去富豪酒店吧,可以嗎?我們真的非常希望李先生能夠說服您的同事們啊。看在我們初來香港而且僅有春宵一夜的份上,讓他們放李先生一馬讓您能不出席今晚的紐約市,這樣就可以陪伴我們一起渡過啦。”這調皮的樸淑珍一邊提出這些要求一邊吹鬍子瞪眼的向李先生做鬼臉,真是使人哭笑不得。
“真的拿你們無奈何,那我只有見一步行一步啦。”李先生只好敷衍地回答著。

        步出了“梨花苑韓國料理”,天空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李先生帶她們從天橋走過去富豪酒店, 但是聲明她們兩個只能遠遠坐在一角看他們談公事, 不得幹擾!

        張總他們已經到了, 也許王堅早已對他們解釋過李先生的“豔遇”及苦衷, 他們對李先生的處境都表示充分理解。會議很快進入正題, 迅速作出了今晚紐約市的投資方案。

        李德仁先生始終隻字不提韓國姑娘們的請求, 臨走時才過去跟她們說, “我真的很抱歉,必須工作了, 請你們自己回九龍酒店休息吧。”

        這時張總走過來對她們說, “不要緊的,我向你們保證,在紐約市完工時我會親自送李先生回到酒店門口, 如果你們真的在等他的話, 李先生就必須要同意陪伴你們去賞夜景, 這樣好不好?”說完就結帳, 然後大家簇擁著李德仁先生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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