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長篇小說

釗藝

三十八

        紐約消息, 標準普爾評級公司警告可能降低給予泰國金融業的信貸評分: 泰國A級的30億美元外匯債務和AA級的泰銖債務已因為負面因素而被列入受特別觀察的項目; 最糟糕的情況下泰外匯債務和泰銖債務的評分將會分別降至A-級和AA-級。根據標普的評分方式, 評分越低債權人須承擔的風險越大, 債務人因而要付更高利息。該公司指出, 泰國聯合政府處理金融業危機的行動遲緩, 導致泰銖在7月2日後實行自由浮動後, 投資者的信心無法恢復, 貿易收支赤字帶來的壓力並沒有減少, 資金不足的問題也沒有得到解決。泰國必須正視壞帳問題的嚴重性,並加強金融系統內的資金流動。只有這樣, 該國經濟才能復蘇。消息傳出, 泰國銖又面臨新一輪沽售壓力。李德仁已經顧不上泰銖市況了, 這次他從納閔帶回的60億美元資金, 一心只放在港元匯率盤上, 每一個港元拋售潮都大手購入港元托市。

        匯市收盤, 張總讓王堅開車,  幾個哥兒們挾持著李先生過海回到九龍酒店門口, 果然那兩個韓國美女冒著毛毛細雨還在門口守候。 她們已經不是穿著便裝牛仔褲而是赴宴的簡潔晚裝, 一黑一白, 輕如蟬翼﹐薄紗披肩在風中揚起, 更顯得黑的嫵媚白的飄逸。張總他們一邊笑說李先生豔福齊天一邊把他往她們身邊推過去, 真是令人百口莫辯。

        樸淑珍見李先生下車, 高興地跳過來拉他的手, “哎呀，你可回來了！”就好像他們早已是相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你們好啊，這麼晚了還在等啊？”李先生憐憫地應了一聲。回想起在飛機上她們冷言相向回擊那些狂蜂浪蝶的豪放邀約, 真有些同人不同命之感……。

        心裏害怕張總他們還在車內偷窺呢, 李先生本能地往後一縮, 好在李英玉也正過來拉著她, 否則樸淑珍一撲空摔倒可就狼狽了。

        李先生只得趕緊道歉，“噯，不好意思。”

         “沒有關係!”她們說, 這下子她們是一邊一個挽著李先生的手臂, 然後問, “怎麼去呢?”

        李德仁趕緊揚手招了輛計程車, 告訴司機往海傍的麗晶酒店。 李先生知道酒店的大堂酒吧有很好的大幅落地玻璃, 是觀賞港島夜景的最佳地點, 而且那裏的雞尾酒一點都不便宜, 也該讓她們為她們的固執好好地破費一下。到了麗晶酒店,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夜半三更的, 連酒吧都已經打烊, 只有收銀臺面酒吧經理和收銀員在清點帳目。酒是無法讓她們破費的了, 但酒吧經理同意讓李先生他們坐下來觀賞夜景。

        窗外毛毛雨紛飛, 稀疏的烏雲在狂風的驅趕下一陣一陣地飄過。 隔海相望的港島, 高樓大廈的燈光時隱時現, 酒吧內燈火全都熄滅,氣氛真的有點詭異……。 兩位美人緊挨著李德仁, 似乎有些害怕。

        李德仁問起韓國的金融形勢和她們被公司招回的原因, 李英玉說: “泰國改用浮動匯率以後, 立即引爆了一連串東南亞經濟危機。外資對東南亞市場信心動搖, 紛紛撤離市場, 再加上區域性基金的回贖壓力使一些體制良好的市場如香港及新加坡, 南韓都受到無辜波及, 韓元已經下跌到1美元兌908.90的水平, 還會往下去到910的低點。”

        不知是冷氣太冷了，還是說起當前的韓國金融令人不寒而慄，英玉往前靠了靠，身子更緊地挨著李先生，“國際熱錢開始抓住韓國的一些經濟問題對韓元進行衝擊, 我們這些弱小民族, 不像香港那麼幸運有中國撐腰, 若韓元失守, 金融機構會產生巨大的危機, 本國金融體系將會崩潰,  到時候由世界銀行收拾殘局,  強迫我們接受一些無理要求及交出自主權,  前景非常可悲……。”

        樸淑珍也挨緊了過來，雙手拉扯著李先生的左臂，臉也貼靠在李先生的臂膀，幽幽地說: “提起這些諳淡的前景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一旦金融界失守, 等於是亡國一樣的悲慘,  我們自己的金融就會被外資操控,  完全沒有自主的餘地……。”

        樸淑珍的聲音細細的，聽起來有些顫抖。聽她這麼一說,  大家心情都非常壓抑,  透過酒店大堂傳來的的燈影, 可隱約看到她們眼中含著的淚光。片刻, 樸淑珍姑娘轉換口氣說: “不提那些傷心事, 走! 我們到外面去雨中漫步, 享受一下天涯淪落人淒美的浪漫!”

        說著把李德仁從座位上拉起, 挽著手走外面到尖沙嘴海傍的細雨中。海傍輕風陣陣, 樸淑珍和李英玉衣衫單薄, 李德仁用手攬著她們的細腰輸送著一縷體溫助她們在小雨的淅瀝中, 驅散那由心靈震顫出來的絲絲寒意……。漫步在美麗的海濱, 她們不再言語, 用沈默來感受那異國的柔情與心靈相知相敬的溫馨……。

        黑夜總有盡頭, 聚散總有時候。 當天邊漸漸露出曙光, 李德仁把她們送到酒店大堂, 淑珍小姐搖著李先生的雙手撒嬌地說:“為了陪我們﹐弄到你渾身都濕透了﹐到我們房間洗澡換上乾衣服把, 我們昨晚特意買了合適你尺寸的衣服。”

        李德仁婉言說: “謝謝了, 我在公司有乾淨衣服, 也可以洗個澡換上,  還要準備今早的會議, 你們上去洗個澡可小睡一會, 讓酒店Morning Call提前叫醒, 該趕去機場了。”

        英玉在李先生臉頰上憐愛地親了一口﹐美麗的雙眸情意綿綿地凝視著﹐令人暈旋。良久﹐她才悠悠地說：“非常感激李先生給了我們愉快而令人難忘的一個浪漫的夜晚。真不知該如何才能表達出我們心意﹐我們姐妹倆會永遠銘記你的仁愛。”

        一個不眠之夜的相聚, 她們和李德仁的友情像是共渡了半生似的源遠流長, 依依不捨地相擁吻別, 互相都祝福對方相惜珍重! 鴻雁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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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告別了韓國朋友，李德仁回到辦公室在自己的私人洗手間洗澡更衣﹐到酒櫃倒了杯皇朝紅酒往高背椅子上一靠﹐這才發現在辦公桌和電腦桌上各插了一束鮮花﹐上面都寫著﹕“歡迎李先生回家” 的賀詞卻沒有署名。昨晚和張總他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光顧著忙﹐怎麼就沒有留意﹖現在還早﹐但千萬不能睡覺﹐一睡著整天都會沒精神了。

        一束黃色康乃馨﹐一束橙紅色玫瑰﹐噢﹗這下子李德仁明白了﹐康乃馨一定是小翹送的﹐ 那個馬大哈﹐工作起來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可是別的嘛﹐就沒有裕兒那麼細心了﹐要是和她一起生活﹐肯定每天要外出吃飯才行了。

        這金光閃閃的玫瑰就不同了﹐一看就知道是裕兒送的﹐別看她專跟數字打交道﹐其他什麼都不關心﹐可是要數心細如絲﹐集團上下非她莫屬﹗看這精心挑選的橙紅色玫瑰﹐既浪漫高貴又有寓意﹗不吃人間煙火的她能挺得著金融界風風火火的震蕩和沒日沒夜的辛勞﹐也真是冥冥中的異數﹗想起裕兒偶爾望著自己時那甜甜的笑容﹐心裡就有點不平靜的波瀾﹐這溫柔的笑魘要比那兩個韓國姑娘火辣辣直白的笑意強得多了﹐想到這裡﹐李德仁不由得搖搖頭……韓國姑娘﹑中國姑娘﹑日本姑娘……。

        對韓國姑娘印象不好﹐原因是她們太好強。在澳洲讀書時，李德仁有好幾個要好的韓國女同學﹐問起她們為什麼在韓國校園示威總是要演變為暴力﹖她們總是雙眼閃亮出火花地忿忿﹕“這樣才會吸引公眾關注﹐而且他們政府越是壓迫我們學生﹐我們更加要強硬反抗﹗” 令人感覺得出她們隨時噴發的那股火藥味。

        而且人們都說﹐日本美女是畫出來的﹐韓國美女是整出來的。日本女孩子善化妝這李德仁知道﹐韓國呢﹖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先生這個人最怕假﹐所以對韓國美女就一直敬而遠之。

        日本姑娘﹐李德仁當年的日本女朋友﹐溫柔性感是當然的了﹐但接受不了她們事無大小的講究與太執著。例如在日本外母娘家小住﹐因為鄰居的議論﹐認為自身為老闆的准女婿﹐連他的西服外套裡面的白襯衫必須有牌子﹐否則就是錯穿學生裝了。日本社會最忌與體面的身份不符的著裝，所以外母娘要買有商標在上衣口袋的白襯衫送給他﹐還要立刻換上才讓出門。連穿在裡面的襯衣都那麼謹小慎微﹐令人難以接受。更不可接受的是當年與未婚妻在香港同居的時候，那些到他們在香港的溫暖小窩裡拜訪的她的女朋友們﹐輪番到家裡的浴缸享泡泡浴, 竟可以大大方方在你面前一絲不掛﹐她們日本人性開放的觀念遠超過了自己可接受的道德底線……。
在椅上的小恬被裕兒和小翹的嘻笑聲驚醒﹐“你最喜愛的雀巢咖啡。” 裕兒把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過來。
“你最喜愛的聖安娜西餅” 小翹也把一盒新鮮溫熱的西餅擺在桌上，一邊打開盒子一邊說。

        “咦，你們怎麼知道我沒吃早餐﹖” 李德仁猶如墮入海中忽然見到了救命稻草似地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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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當晚知道李先生回香港的消息﹐一下班﹐裕兒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小翹就趕緊相約一起去買鮮花﹐好讓李先生能有回家的感覺。晚上和小翹往李先生家裏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就知道他准是到公司忙去了﹐連家都不回﹐這個工作狂。這不﹐今天一早裕兒和小翹一起買了李德仁喜歡的早餐﹐回到公司他果然在。

        九點正﹐公司投資會議就開始了。 李德仁董事長介紹了他在納閔簽返的拆借合約。張裕看了其中一些條款覺得一點兒都不簡單﹐似乎李家及一些特殊背景的聯帶關係承擔了很重的擔保責任﹐這點李先生在會上倒是沒提起。

        李德仁先生接著分析了當前的金融形勢﹕“菲律賓央行上週五宣佈容許披索兌美元的價格在不指明的更闊範圍內波動﹐等於是讓它貶值﹐一天內披索兌美元匯率下調一成﹐中期還會下跌。泰銖已經下跌了百分之二十﹐在骨牌效應威脅下﹐馬來西亞元和印尼盾都成為國際外匯投機者虎視眈眈的對象。

        馬來西亞比菲律賓好些﹐她的通脹率較低﹐和美國差不多﹐總要素生產率增長平均比菲律賓高百分之三左右﹐多年來約在百分之八至九之間﹐比美國高許多。隱懮來自近期內急速攀升的往來賬赤字和較高的貨幣供應量。

        印尼情況不同﹐她政治比較不穩定﹐重要的石油資源因近年國際油價下調而大幅度減值。印尼盾兌美元自90年來一直貶值。為免其貨幣遭受國際投機者衝擊﹐印尼央行已先公開宣佈把印尼盾匯價的許可波幅從百分之八增至百分之十二。等於先讓貨幣大幅度自由浮動﹐國際投機者如果要從擊敗印尼央行﹐拖低印尼盾中獲利的話只能在它貶值百分之十二之後﹐風險已經降低。

        在新加坡和韓國都感到人人自危的時候﹐香港財政司重申本港經濟體系和財政穩健﹐並無向外舉債並擁有龐大的盈餘約八百億美元。”從李先生的發言，完全看不出他通宵沒有睡覺的一點痕跡。

        張總說﹕“那是不是說危機已經過去﹖”

        “從資料上去分析如此﹐但實際情況不容樂觀” 李先生繼續分析﹕“菲律賓宣佈披索貶值後﹐泰銖再跌3.5%﹐一度見30.025兌1美元﹐是7月2日宣佈貶值後第三大跌幅。披索上週五下跌11.5%見29.45披索兌1美元後﹐銀行不敢開盤。馬元開始受壓回落0.4%﹐見2.5馬元兌1美元﹔印尼盾則在2436.5兌1美元站穩﹐只回落0.1%”。

        李先生用資料對他開始時的分析提供了詳盡依據。接著話峰一轉﹕“但是﹐亞洲貨幣的貶值風暴仍未過去。披索在26.4兌1美元的水平已經牛皮了一年﹐現在跌至29.45披索﹐而政府已動用了十億美元。這占去了其外匯儲備一百一十億美元的十分之一用於支持披索﹐但無效。利率一度推高至三十二俚令借貸成本大升﹐不過﹐九天之內加息四次﹐一如以毒攻毒﹐處理不好可謀殺經濟繁榮﹐看來高利率未有嚇倒投資者。雖然披索已經貶值﹐但拋售潮仍未停止﹐估計披索仍將下跌5%到10%。”

        “那麼﹐” 小翹忍不住發問了“我們亞洲貨幣加息這招是否不靈了﹖香港加息這招是否也不靈了﹖”

        “對﹗”李先生欣賞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掃向小翹﹕“這是很深層次的問題﹐我很高興董小姐能夠在透過現狀的蛛絲馬跡中預見到未來的隱懮﹐這才是我們應該耽心的問題實質﹗” 聽了李先生這番話﹐大夥兒的心情為之緊張起來。

       李先生摘下眼鏡用獍皮布擦了擦，繼續往下說﹕“ 照目前亞洲各國包括香港政府在金融危機中的做法﹐犧牲經濟增長換取經濟主權代價的付出是肯定的了﹐但是﹐這巨大代價的付出能不能達致預期的效果﹐從而換來匯率的穩定﹖這還只是一廂情願﹐結果還難以預料。

        IMF宣佈歡迎菲律賓中央銀行的貶值決定﹐有助保護該國金融免受外來不穩定因素衝擊。

        繼菲律賓披索之後﹐第三個面臨衝擊對像是印尼盾﹐上週五宣佈波幅8%擴大到12%﹐印尼盾上周貶值1.9%﹐見2435.5兌1美元。印尼盾波幅由8%擴大到12%以後﹐政府入市幹預﹐匯率是2374印尼盾到2678印尼盾兌1美元。

        馬來西亞把利率推高至近十年高位﹐給本國的經濟帶來了沉重的打擊。股市已跌至十八個月內低水平。不過馬來西亞實力較泰國﹑菲律賓及印尼強很多﹐看來馬元可以暫時守淂住。但已經犧牲了股市及房地產。馬來西亞有二百八十億美元外匯儲備﹐過去曾多次擊退投機者﹐經驗豐富。但是這一次也是不敢說﹐因為照目前的市況看來﹐狙擊者非常強大而且他們的資金源源不斷﹐若不能採取有效措施斷其資源恐怕耗盡整個亞洲的美元儲備最終都未必能守得住﹗”

        會議總結出的結果令大家的心情非常沉重﹐每個人都知道李先生最後那段話所指出問題的嚴重性﹗他最後總結說，“如果根本的源頭找不出或沒有方法去從根本上去解決問題﹐那麼我們即使能再多籌幾十億﹐幾百億甚至天文數字的幾千億﹐在這場不對等的戰爭中是永遠沒有勝算的﹗在七月份泰國銖崩潰之前，泰國政府已經動用了30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和150億美元的國際貸款企圖力挽狂瀾。但這區區450億美元的資金相對於無量級的國際遊資來說，猶如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那麼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有這個能力去挑起﹐及去打這場曠日持久而且令其無論是多麼強大的對手但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沒有勝算的戰役的呢﹖是誰﹖﹗﹗”

        與會者都陷入了深思﹐顯然這風暴源頭不小絕不尋常啊﹗為了尋求此首要問題的答案及解決方案﹐會議決定再次將內部有限的資源分工重組﹕新成立資訊收集與策略研究部﹐由董事長李德仁先生親自負責﹐把董翹和張裕也調入此部門﹐希望儘快破解主要難關﹗公司的日常運作則交給張鐵生總經理主持﹐由林薇薇協助統管彙市金融投資和股市證券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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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李德仁董事長帶領董翹和張裕這個特別行動小組暫時離開了硝煙滾滾的匯市戰場﹐回到電腦桌前仔細查找風暴的源頭。 小組在李先生的房間新安裝了9部電腦﹐每人負責三部﹐全部連接上了平時一直在關注的最重要交易操盤手交易情況的網絡。李先生列出了一個一百多個世界最活躍的頂級“金牌交易員” 的名單﹐包括﹕美國大亨索羅斯屬下量子基金的主要交易員羅德里-鐘斯(Rodney Jones)、塞恩-泰珀 (SETH TEPPER) 及掌管達2.5億美元資產的對沖基金C.T.PRTNERS的戴維-托拜西 (DAVID TOBIAS) ﹑LONE PINE VINIK A.M. 基金的斯蒂芬-伊坎 (STEPHEN ICAHN) ﹑還有卡爾-蒙戴爾 (CARL MANDEL) 管理的投資基金APPALOOSA等等……。他們每一天的每一大額交易都在我們小組的監控之中。數據除了用於分析找出風暴的興風作浪者外﹐還即時給予張總他們交易提供及時詳盡的國際交易市場資訊。

        八月下旬﹐香港政府動用了數十億美元成功擊退了一次國際投機狙擊手的突襲﹐港幣與美元的匯價保持在7.74的水平﹐股市反彈378.41﹐恆生指數以158.67收市﹐全日總成交額361億元﹐創下最高記錄。消息都說這反映了狙擊者已經撤退﹐看好香港前景的投資者大手入貨。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批准向陷入困境的泰國提供39億美元的貸款，並預測泰國今後會取得穩健但卻較緩慢的經濟增長。它也警告泰國未來還會有風險。這將為國際社會，包括日本、中國、韓國、澳洲、新加坡、馬來西亞和印尼以及世界銀行和亞洲發展銀行向泰國提供160億美元的應急貸款打開門戶。這是國際社會自1995年以來提供的最大筆貸款。墨西哥在1995年曾接受國際社會提供的500億美元貸款。歐洲、亞洲和北美的中央銀行說，如果泰國中央銀行需要錢的話，它們準備提供短期貸款。美國財長魯賓說，華盛頓也可能會伸出援手。市面上都充斥著一片樂觀氣氛。

        但是﹐小組的監測卻一直發現情況並不能樂觀﹐實際上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向泰國批出巨額貸款沒幾天﹐泰銖幣值卻創下歷來的最低點，即1美元兌34泰國銖的水平，同時曼谷股市也下跌﹐泰銖恢復元氣尚需時日。泰國淨外匯儲備金已減少到66億美元。泰國的儲備金在去年10月時原本有400億美元。最新的儲備數字是，截至7月底有儲備金300億美元，不過其中234億美元是政府欠下的外幣合同，這些用來支持泰銖的合同，都會在明年8月到期。到時候泰國央行收到的都會是泰銖。在這個交易過程中，泰國預料會蒙受25%的虧損，因為自合同簽下以來，泰銖已貶值了25%。雖然最近國際貨幣基金會已同意向泰國提供165億美元的貸款，但這筆資金再加上原有外匯儲備也只有465美元，仍不足以應付總值高達884億美元的債務，泰國仍需420億美元的額外資金，才能解決目前的困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泰國經濟的增長幅度將從去年的6.4%減至今年的2.5%和明年的3.5%；通貨膨脹率將從1996年的4.8%增加到今年的9.5%和明年的5%。

        猛跌的韓元在當地中央銀行的不斷幹預下緩和跌勢，以902.80韓元收市。新加坡將借出10億美元給泰國。自泰國經濟危機惡化以來，當地政府已經實施了各種政策改革，中央銀行也有意在月內取消對非居民的外匯管制。

        馬來西亞幣下跌到1美元兌2.83零吉﹐是馬元在1973年自由浮動以來的最低水平﹐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迪爾說他們及東南亞的國家耗費了40年時間建立起來的經濟基礎被國際金融投機摧毀﹐導致這些發展中國家在短短的幾週內損失了原有收入的10%至25%。馬國外債大約280億美元，在馬幣對美元匯率從1對2.5降至1對2.9後，馬國的外債無形中增加了大約112億零吉。外資也從馬國資金市場攫取了超過4000億零吉，並導致馬國的財富減少了10%，國民人均收入在這之前達到至4600美元，但現在已降低至4200美元。

        配合香港政府和本土金融界，經過近一個月的苦鬥，已經使國際炒家損失慘重，無法再次實現把香港作為“超級提款機”的企圖。國際炒家在香港失利的同時，在俄羅斯更遭慘敗。俄羅斯中央銀行8 月17日宣佈年內將盧布兌換美元匯率的浮動幅度擴大到6.0～9.5∶1，並推遲償還外債及暫停國債交易。9月2日，盧布貶值70%。這都使俄羅斯股市、彙市急劇下跌，引發金融危機乃至經濟、政治危機。俄羅斯政策的突變，使得在俄羅斯股市投下巨額資金的國際炒家大傷元氣。

        張總那邊﹐由於不斷地在匯市承接港元賣盤及在股市中的承托操作﹐已經錄得非常嚴重的虧損。9月3日﹐香港股市連日大幅下跌。國務院副總理朱容基針對香港股市近期不尋常的大幅波動，連續兩次召開國務院緊急會議，指令有關的中資機構在股市大幅波動的情況下，要 “有機、適時、果斷地吸納香港主要上市公司的股份”。同時，北京還準備以最少90億美元（約700億港元）應付香港股市及金融市場可能出現的危機。北京高層認為，今年的9、10月是十分敏感和關鍵時期，這期間有4個被北京視之為國內外的重大活動將會舉行，北京已經預料到，在9、10兩個月內，部分外資會基於政治因素，在香港的股票和金融市場興風作浪，甚至暫時撤資，以影響香港金融市場的穩定。只是近日香港的股票金融市場的波動比北京的預期更加早，更加迅猛。中國給予主要的駐港中資機構在資金方面以更大的自主權，由以往動用超過10億港元必須報新華社香港分社批准，改為動用20億元只需董事局作決定，並進一步增加有關機構調動資金的權力。

        在東南亞多國經濟狀況繼續惡化的氣氛中，貨幣市場再次吹起跌風，除新加坡元外，各項貨幣兌美元的匯價因面對市場的拋售壓力而續創新低。金融風暴已進入第三個月，但外匯市場多日來的頹勢仍未有回轉的跡象。在泰銖帶頭重挫的情況下，各項貨幣在亞洲閉市時再度以低價收盤。

        泰銖交易有異於過去多日來緩慢下跌的市態，而出現大幅度的重挫。跌破1美元兌35泰銖的心理支撐，創下37.65的新低點。在亞洲閉市時雖扳回到35.65泰銖，但仍低於週二的閉市價34.45泰銖。從今年7月2日貶值前至今，此貨幣已下跌了約43%。該央行也宣佈，加權平均銀行業內匯率已從昨日的1美元兌34.462泰銖下調為34.856泰銖，但外匯市場的實際交易價，卻遠遠低於這項官方匯率。我們的那筆3億美元的沽盤今天到期結算﹐1美元賺了8.65泰銖﹐乘以100倍杠杆﹐總共有68.92億美元的進賬﹗

        連同李德仁借貸回來的資金和我們在匯市贏取的美元結算﹐我們手中的現金流已經超過了一百億美元﹐但是依據上次會議的結論﹐如果根本的源頭找不出或沒有方法去從根本上去解決問題﹐那麼在這場不對等的戰爭中是永遠沒有勝算的﹗

        “源頭,源頭,源頭在哪兒呢?”面對著九部電腦, 李德仁研究小組的三個人十隻眼睛幾乎全天侯在辦公室盯著, 有時太累了也是輪番休息在沙發上躺一躺。只有在沒市的那幾個小時﹐關機離開辦公室時還是大眼瞪小眼的, 滿眼都在問著同一個問題……。這時﹐李先生桌子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Hello﹐” 對方說的是英語﹐李先生立刻轉用英語應答﹐聽口氣﹐李先生和對方的那位小姐是挺熟悉的﹐他們交談了約有十來分鐘。放下電話﹐李先生面有喜色對小翹和裕兒說﹕“找到索羅斯資金的來源了﹐韓國的李英玉小姐來電說﹐她們查到了懷疑是量子基金部份資金來源在荷蘭﹐但未能確實﹐她說現在馬上把資料傳過來﹐我們約定一起親自到阿姆斯特丹去徹底調查一下。裕兒馬上回去準備行裝﹐要跟我跑一趟﹐小翹就留在家裡繼續密切注意這一百多家交易員的交易狀況﹐繼續查核最活躍的那幾家的背景和資金來源狀況。有新發現立刻向我報告﹐我會讓薇薇也調過來特別小組和小翹一起﹐裕兒帶上筆記本電腦﹐可隨時上網和家裡聯絡。”

        聽說能到歐洲去﹐裕兒心裡別提有多雀躍了﹐這可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呀。簽証是現成的﹐裕兒原打算第一個休假就和小翹結伴到歐洲去旅遊﹐誰知突然派上用場了。李先生說要輕裝出門﹐少帶行李﹐所幸現在是夏天﹐張裕簡單整理了一些便利出門的套裝﹐連同電腦﹐一個小手提箱就全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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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上了飛機﹐坐的是商務艙﹐寬敞的座椅﹐這個艙也只有李德仁先生和張裕倆。一起飛李先生就吩咐機艙服務員除了飲食時間外不要打擾。 然後在公事包裡拿出兩個遮眼罩遞了一個給裕兒﹐他們就這樣抓緊這空中飛行的那幾個小時飽飽地睡了一覺。到了阿姆斯特丹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多﹐移民局大廳擠滿了旅客。張裕在外國人的那幾條長龍尾排起了隊﹐只見李德仁先生卻不排隊﹐倒是向那個歐洲人亂哄哄地擠成一堆的人群中走過去﹐過關時只見李先生也只是同那些歐洲人一樣地舉起手中的護照﹐移民官連翻也不翻就揚手讓他們前呼後擁地入境了。怪了﹐那豈不是說李先生出入了荷蘭國土卻竟然連個出入境記印都沒有留下﹖看在裕兒眼裡，不由得感覺到李先生的身份真是有點兒神奇。

        等到張裕好不容易入了境﹐在機場出口處果然有個像極了韓國明星的李英玉女士來接機。她直髮披肩﹐穿著米白色的凱什咪小羊毛薄羊絨西服套裙﹐掛一串珍珠項鏈﹐上衣前襟別一枚珍珠胸針﹐雍容華貴﹐明艷照人。

        “嗨，李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李英玉激動地漲紅了臉，沖上來給了李德仁一個溫柔的擁抱。

        “啊，很高興見到你，想不到那麼快我們又見面了。”李德仁和她寒暄幾句﹐把張裕介紹給李英玉小姐。
李英玉見了張裕，臉上顯示出驚豔的表情，“啊，好美麗大方的小姐啊，像張小姐你那麼高挑又嬌柔的美人真的很少有的呢。”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說起話來真的令人非常開心。

       李德仁和張裕坐上了李英玉安排的林肯轎車﹐李先生坐在後排中間﹐裕兒和李英玉分坐兩邊﹐車廂寬敞﹐三人同坐都非常舒適。

       李英玉對李先生說她也是剛到幾個小時﹐已經約好了荷蘭銀行(ABN Amro) 的巨富管理市場(WEALTH MARKET) 經理史蒂芬-布蘭尼 (STEVEN BLANEY)﹐ 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可直接問他。

        車在兩旁都有自行車徑相伴的高速公路上走﹐不時可看到荷蘭著名的帶有風車的小白塔成排地站在堤圍上。約莫半小時﹐來到市中心滿是流水拱橋的鬧區﹐轎車在一個才幾層樓高﹐漆成黃白相間的古色古香的小酒店門前停下。

        布蘭尼先生已經在給他們一行預訂的酒店房間內恭候多時了﹐李德仁先生一到﹐門房直接就帶他們坐電梯直上到四樓。

        房間一點兒也不像是酒店房間倒更像是歐洲人的住宅﹐一進門是一個玄關﹐轉個彎就看到一幅巨大的油畫掛在正中的壁爐上方﹐看上去是真跡﹐構圖和色彩像極了法國印象派祖師爺莫內(Claude Monet) 的名畫《日出印象》﹐而這幅畫也還真畫出了一種“不可能畫得出的空氣美” 的感覺。壁櫥下放著一張象牙色巨大的大理石茶几。對著壁爐品字形的擺放著巨大的深色獍皮沙發。再往右拐另一個半開放空間就是一張巨大的辦公桌﹐除了辦公椅之外還配有幾張非常典雅的高背彫花椅背皮椅子。

        李德仁先生也不多寒暄﹐接過布蘭尼先生的文件就坐在沙發上翻起來。那是一些量子基金的資金往來資料和來源的一些秘密原始單據﹐還有一些正本文件。張裕也把在香港時查到的一些交易和背景方面的資料拿出來一一核對。布蘭尼先生說讓大家先看資料﹐他先回去﹐約好明天再會面﹐到時讓李英玉和他聯絡約時間地點﹐然後匆匆離去。

        李德仁先生和張裕、李英玉也顧不上休息﹐三個人轉移到那張大辦公桌上攤開資料仔細研究。漸漸李先生就把線索理清楚了﹐他讀出其中一份資料說﹕“資料顯示﹐量子基金光是從巨富管理市場借貸得到的資金就超過千億美元﹐這種借貸還是基本沒有抵押的﹐從表面資料看來這樣已經是嚴重違反了國際金融管理的慣例了。難怪他們的資金是無限量地源源不斷﹗”

        李英玉說﹕“真是可惡﹗憑什麼他們就不用抵押得到那麼巨額的資金來源﹐而我們憑一國之力﹐連那三幾十個億都求神拜佛地乞討﹖”

        裕兒不明白﹐就問﹕“這個巨富管理市場是個什麼機構﹐居然會有那麼大的能量和本事﹖”

        李先生就耐心地跟她解釋，“巨富管理市場是一種私人財產銀行﹐這是為管理個人財產業而設立﹐可以是專業銀行﹐也可以是銀行中的一個部門。像荷蘭銀行的巨富管理市場就是荷蘭銀行屬下的一個百萬富翁的財產管理者。”

        “管理百萬富翁的錢財也不能不受限制地往外借呀﹗” 裕兒也為金融界這麼巨大的不規範不公平現象忿忿不平了﹗

        “對﹗這種邪惡勢力應該立刻想辦法制裁並馬上制止﹗再晚可能局面就無法收拾了。” 李先生提議大家想想再提出方案﹐如何制止這種無法無天的金融違規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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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天色已晚﹐服務生按鈴說房間服務送餐來了﹐進來就將晚餐及整套的餐具按順序整齊地擺放在外間油畫左邊的橢圓形酒吧桌上﹐餐飽﹑頭盤﹑開胃菜、中間菜、主道菜、餐後菜、湯和AMUSES（荷蘭甜品）﹑沙拉﹑水果﹑咖啡等等擺滿一桌。這時﹐裕兒才注意到時間已經是夜晚十點多了。

        李英玉說﹕“我叫了晚飯送上來﹐我們就不用出去吃了。”

        “噢，我倒沒留意到時間那麼晚了，謝謝你，英玉。” 李先生稱讚李英玉的細心﹐提議開一瓶法國聖達美莉安奧信紅紅酒慶祝源頭追查取得進展。

        酒瓶一開﹐辛香飄溢﹐和盤中的烤羊肩肉相得益彰﹐更加令人食欲大振。在歐洲大陸的第一個晚餐﹐居然是在工作中享用﹐英玉還準備了蠟燭﹐滅了燈火的燭光中﹐帥哥美女頻頻舉杯﹐卻原來是這麼浪漫又美麗。

        晚餐後﹐英玉和裕兒不約而同地提議到外面走走﹐看看荷蘭名城多姿多彩的夜景﹐拗不過她們的雙面夾擊﹐李先生只好從善如流答應出去走走。

        已經是十一時了﹐外面街上還是遊人如鯽。幾個人沿著紳士運河漫步﹐河上是被燈飾裝扮得花枝招展滿載遊客的的遊艇﹔兩岸是古色古香的中世紀建築﹐那些荷蘭獨特的17世紀山形牆古屋,很多古老的歷史軼事在這裏更迭交替。走到哪里都是一幅歐陸的風情畫﹐沈醉在浪漫的水都情調中﹐裕兒和英玉都非常享受這美好的時光。李英玉手拉著李先生的手﹐裕兒一看也不甘示弱﹐在另一邊也把李先生的手握得緊緊的﹐讓李先生也感到有點詫異。他一定是在心裏想﹐這裕兒今天是怎麼了﹖平時也不見她會對我這麼親密。哈哈﹐裕兒倒心想，這裏的浪漫氣氛﹐不拉著你的手﹐那才叫沒情沒義呢。看你還敢不敢沒心沒肺﹗

        在舊巴羅克式建築物教堂附近的辛格運河畔, 閒逛在阿姆斯特丹名聞遐邇的紅燈區, 看著身態妖嬈的櫥窗女郎隔窗賣弄風情, 裕兒心裏猜想她們的身世、故事, 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 在一個掛著綠燈的巨大玻璃窗前駐足﹐裏面身材惹火漂亮出眾約莫只有二十歲一絲不掛的女郎對窗外拋來飛吻﹐又做出祝願有情人歡度良宵的表情和動作﹐弄得英玉和裕兒都有點面紅耳赤﹐拉著李先生加快腳步離開此煙花地。回頭望﹐卻見一對荷蘭夫婦推著輛寶寶車和一對雙胞胎嬰兒在他們剛站過的地方對著櫥窗指指點點﹐呵呵﹐莫非歐洲人的性教育從嬰兒期就已經開始﹖

        轉個彎﹐前面到了李茲廣場﹐這裏有大小傳統棕色咖啡屋(brown cafe), 這些從傳統轉為時尚的咖啡屋, 有些得天獨厚地坐落在運河旁, 也是人氣喧天。英玉提議進去坐一下﹐於是在河邊找了個邊緣的位置﹐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運河美景﹐雖是盛夏﹐河邊卻是涼風習習﹐吹得人心曠神怡﹐真是令人難忘的時光。坐在柔軟的籐椅上﹐這個時候﹐李先生才有時間向李英玉問起韓國最近的金融狀況。

        英玉說﹕“在8月間，韓國元兌美元已比今年初下跌了7%，在當時，一般認為這應是對東南亞金融危機的自然反應，然而，自那個時候起，韓國元從1美元兌900元水平一路下滑，到本月間終於跌破千元大關。在這個過程中，我國財政部始終對事態的發展表露出很有信心的態度，不相信韓國元會跌到1000元以外，強力批駁悲觀預測韓國經濟的傳媒。而今一切事實的發展卻正好和官方的預測相反，導致人們對韓國政府的施策信心殆失。”

        李先生說﹕“韓國是四小龍之一，經濟起步得早，現在已晉身發達國家，是經濟合作發展組織的成員，從各方面來看，它的經濟底子都比發展中國家穩固，應該更能經得起風浪的衝擊啊。”

        “可是，如果過去大家所看到的是金玉其外的話，那麼，現在露出的敗絮就可能預示惡劣情況的出現；因為韓國的經濟規模很大，是世界上排名第11位的經濟體，它的經濟勢力等於泰國、印尼和馬來西亞的總和，這樣龐大的一個經濟體發生問題，不言而喻的，所產生的衝擊將會更大。” 英玉喝了一口咖啡﹐撥了一下頭髮﹐接著說﹕“韓國發生金融危機，可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特別是韓國的金融政策，是直接造成今天所面對的惡果。韓國政府為了扶植大企業，經常積極敦促它的金融業無節制的提供貸款，以致資金未能用在有效的營運方面。”

        “對呀﹐這很危險。” 李先生說﹕“在不善利用資源的情況下，不少財團因而倒閉，導致銀行的呆帳劇增，據官方數字，銀行的呆帳約占總貸款的16%，達507億美元，但外界估計，其數字是遠比此為高。”

        李英玉說:“另外，韓國的工運勢力強大，導致工人的薪金增長快速，過去12年來上升了五倍，削弱了企業的利潤和競爭力。最令人吃驚的是，日前反對金融改革法案最力的，竟然是中央銀行的雇員。”

        李先生從籐椅上坐直了，聲音低沉地說: “恕我直言，我看, 韓國發生的危機，是源自于東南亞金融風暴。整個事件的發生，正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自風暴在泰國引發之後，所產生的信心震盪已波及全世界。當然，經濟狀況良好、金融體制健全的國家，應能經得起衝擊，所受到的打擊相對較小；至於體制上有缺陷的，其弱點都現形了，而且無可避免的要因此付出不小的代價﹐其實香港也不能例外﹐她的聯繫匯率遲早會讓香港也付出沉重的代價的。”

         裕兒也有同感, 附和李先生道 : “我覺得, 中國似乎也在走韓國過去的老路啊,或許可以這麼說，這次的金融風暴是一次清潔運動，它是對所有藏垢納汙體制的一次大清洗，而且對不合時宜的經濟結構來一下警醒﹐對經濟的長遠發展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若果不能在適當時機給予制止的話, 其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李先生補充說。

        李英玉說: “所以, 上次李先生跟我提起必須在情況變得不可收拾之前查出風暴的源頭給予制止, 我非常同意也支持這個遠見! 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各自向自己的政府作出報告﹐另外﹐也要向世界銀行作出報告﹐指出這種金融界嚴重的違規行為。而且還要動用傳媒的力量把這個消息發放出去﹐給有關的金融機構和肇事者造成壓力﹐迫其收手。”

        “但是這樣會影響到我們的資料來源的安全啊﹗這個我們要保證別人才行的。”李英玉開始有點耽心。

        “我會安排好的﹐通過特殊管道把消息和報告發放出去而不會有人知道是誰透露出來的消息。” 李先生胸有成竹。

        “那就太好了﹗”英玉直到這時﹐臉上才顯現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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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有了結論﹐三個人立刻結帳回酒店。剛纔出來時也沒看清這酒店怎麼住的﹐回去上了樓﹐李英玉給了李德仁和張裕一人一個門匙卡﹐她住右邊的房間﹐裕兒住左邊﹐李先生的門在中間。李英玉解釋說這原是中世紀的貴族在城裏的房子﹐設計很特別﹐提議我們都參觀一下﹐李先生也說﹕“對呀﹗到一個新酒店﹐要看看周圍的環境﹐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也知道如何處理。”

        於是大家先看李英玉的房間﹐進了門也是一道玄關﹐往右再左轉就看見一套品字形擺放的沙發和茶几﹐沙發對著的是一張大辦公桌﹐也是一張高背辦公椅配上幾張非常典雅的高背雕花椅背皮椅子。房間門開在辦公桌和沙發之間﹐辦公桌旁邊靠牆近門口的位子有個配高腳凳子的小酒吧﹐非常精緻。進了房間﹐稍靠右側是一張五英尺寬的大床﹐床頭也是掛了一幅巨大的油畫﹐是維安的《沐浴的希臘貴婦人》。床兩邊都擺放著捆金邊雕花象牙色漆木床頭櫃。床對面是一個巨大的衣櫃﹐衣櫥邊上是一張貴妃椅﹐床腳左下角是一個帶鏡子的大理石梳粧檯。床頭的左邊有一扇門﹐進去就是一個大衛生間﹐門右側是個幾乎整幅牆那麼大裝飾捆金邊花紋象牙色雕花木框巨大鏡子﹐鍍金水龍頭浴盆﹐象牙色大理石的漱洗台﹐毛巾﹑吹風筒等等清潔用具在玻璃鏡右上方﹐清潔用品就用籃子裝好分佈在漱洗臺上。漱洗台對面靠左是個淋浴間﹐配上鍍金的碩大按摩水蓮蓬頭和由上而下一系列按摩噴頭﹐門與淋浴間之間是一個電動坐廁﹔浴室靠右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浴缸﹐也配了鍍金的碩大按摩水蓮蓬頭和沿著浴缸四周一圈的按摩浴水噴頭﹐浴缸外橫躺著一張捆金邊象牙色木雕的皮貴妃椅。令人驚訝的是﹐在貴妃椅的旁邊﹐也就是在進入的浴室門對面也有一個同樣的捆金邊雕花象牙色木門﹐李英玉扭開鍍金的門把手﹐只見門外又是一張巨大的床﹐看來更大些約有六英尺寬。進入這個房間﹐李英玉解釋說這就是李先生的房間。原來浴室和李先生的房間是相通的。床頭是一幅更大的油畫﹐依稀記得應該是雷諾阿的《睡覺的女人》。

        這貴族的住宅也真有意思﹐不僅裝修得美輪美奐而且還充滿溫馨的藝術氣氛而設計也真夠出人意表的。只是加進了這麼多現代的元素卻又令人分辯不出哪些是古董哪些是現代傢俱﹐風格的統一協調真是別具匠心。三個人在自己將要渡過幾天不眠不休日子的新“家” 饒有興趣地繼續參觀﹐原來李先生的房間除了床和畫更大以外﹐其餘的從陳設到房間格局和剛參觀完的房間都是一模一樣的。這會兒透過房間大開的中門, 裕兒可以清楚地看到隔壁的大廳就是咱們在那張大辦公桌上看資料的那個辦公間。噢﹐她想，那麼旁邊就是進門那個擺放沙發和咱們用餐的酒吧的前廳了。

        英玉走到床的另一頭﹐又是一個捆金邊雕花象牙色木門﹐扭開鍍金的門把手﹐只見那是另一個大衛生間﹐裕兒驚奇地發現這衛生間的一切卻和前面看過的那間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擺設的結構剛好是反過來罷了。裕兒問道﹕“這是我的衛生間嗎﹖”

        “對呀﹗”英玉對裕兒說﹐“我們大家和李先生共用一個衛生間﹐要不他借你的﹐或者借用我的。”

        “噢﹖我自己沒有衛生間的啊﹖” 李先生顯得有點兒驚訝。

        “沒問題﹐你要用的話﹐這裏有一個顯示燈﹐如果紅燈亮﹐這說明裏面有人在用﹐你不可以進去。若果綠燈﹐就可以開門啦﹐誰進去了就把另一邊門鎖上﹐對方的紅燈就亮了。” 李英玉似乎對這酒店很有研究﹐也很欣賞這種設計﹐她開玩笑說﹕“李先生那麼紳士﹐只要開燈通知﹐我看不鎖門也沒有問題﹐小裕你說對嗎﹖”
“對呀﹗” 裕兒心想﹐我還不比你瞭解李先生﹖“我對他當然很放心﹗” 她也應對如流。

        李先生說﹕“好﹐這樣吧﹐李英玉你把門鎖上﹐我就不會意外騷擾到你了﹐我和張小姐同一個公司﹐可以互相騷擾吧。”

        “你敢﹖﹗”裕兒趕緊作出生氣狀。

        英玉說﹕“那麼我就不客氣獨自享用啦﹗”說著做出一個有請的姿勢把大家都請到裕兒的衛生間﹐“請繼續參觀。” 李英玉接著說。

        她扭開了另一邊的門﹐進入到裕兒的房間了。房間的陳設也真和李英玉的那間一模一樣﹐只是掉轉了位置。一進門﹐裕兒被那幅掛在她床頭的巨幅油畫吸引了。覺得時間不早﹐就說﹕“都看完了﹐大同小異﹐大家休息好嗎﹖我想到李先生的房間取回行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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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三個人一起又通過衛生間回到李先生的房間﹐裕兒到前廳取回她的小手提箱﹐李先生把她們從正門送了出來道過晚安﹐回到各自的房間。簌立在床頭﹐裕兒仔細地欣賞那幅油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是英國的愛德華-約翰-波因特畫的《出水芙蓉》﹐它表現了兩個正在沐浴的青年女子，正在嬉鬧，展示出胴體的嬌美，也流露出天真無邪的品性。

        這時房間的電話鈴聲響起﹐李先生叫裕兒先洗澡﹐完了就通知他。裕兒說﹕“你先洗吧﹐我想欣賞一下床頭的畫。”

        “那好,你也別太晚,早點睡喲!”李先生掛了電話, 衛生間的紅指示燈隨即亮了。手裡還拿著話筒﹐張裕又繼續欣賞那幅油畫。《出水芙蓉》畫中的浴室內光線柔和，裝飾華麗，側光把側身斜坐女子的豐滿苗條渲染得淋漓盡致，而反光則將正在洗浴的女子豐滿的身體突出出來。真是一幅人間美景﹐看得連她這個集團最酷美人也心笙蕩漾。

        衛生間的紅燈熄滅了﹐李先生應該是回到了他的房間。裕兒心想，他是沒覺好睡的了﹐給政府和世界銀行的秘密報告夠他忙一宿的。自己呢﹖還是不要“騷擾”他﹐自己也好趁機享受一下好久難得的孤獨與清靜。裕兒脫下了黑色絹麻混紡的西裙套裝再除去身上肉色的長絲襪褲和黑色緊身蕾絲內衣。心裡想，咱也學那綠燈女郎那樣豪放一次﹐一絲不掛﹐洗泡泡浴去。扭開門把﹐撲面而來的是李先生洗澡後留下的浴液香氣﹐看地板﹐一滴水花也沒留下。除了鏡子上殘留的蒸汽印和那股淡淡的香氣外看不出李先生曾經在此沐浴的痕跡﹐真是清潔啊﹐裕兒不由得暗自讚賞﹐深深地吸了一口淡淡的幽香﹐心笙又再為之一蕩。誤按下淋浴間蒸汽浴的鍵紐﹐一襲襲白霧從一個個蓬口溢出﹐一瞬間如入空山煙霧繚繞﹐乾脆澡也不洗了﹐就在那張浴缸旁邊的貴妃椅上美美地躺下﹐擺個美人春睡狀﹐感受著體內青春萌發的那種溫軟蒙矓的騷動。雙眼一嗑﹐人就進入了夢鄉。

        雲山霧障﹐宛如飄逸於仙境上空﹐透過陣陣祥雲往下看﹐一個絕色天體美女用手臂當枕正在貴妃椅上安睡﹐ 細細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正發著豔麗的綺夢。 穿過浴室的厚門﹐可以看見李先生在書桌前忙碌著﹐此地不宜久留﹐裕兒趕緊穿過另一間浴室的厚門。但見一個碧波蕩漾的小池塘﹐水面上漂浮著一些潔白的茶花﹐池邊一張漆木長椅上坐著位穿潔白長裙的美女﹐伸展的手臂扶著長椅的靠背﹐想像著情人已翩翩而至﹐就坐在身邊的空位上。面對這似曾相識的美麗畫面﹐不由得想起克拉姆斯科依的《月夜》。定睛看﹐那美女竟是韓國大美人英玉﹐身穿白色的浴袍﹐正坐在舒適精美的貴妃椅上瞑目暇思。寬鬆露襟的睡袍幾乎裸露出她圓潤富彈性的雙乳﹐潔白的皮膚幼滑無瑕﹐優雅得似一尊白玉的貴婦雕像。綺夢中的白馬王子飄然而來﹐從腋下伸過的右手捧起英愛的右乳﹐慢慢兒撫摸﹐左手握住她纖巧的手俯身和她深深地接吻﹐看得裕兒心不禁砰砰地狂跳﹐臉也燥熱得不行。接著﹐他離開了她的嘴唇輕輕地親吻她的耳珠﹑她的眼睛﹑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前胸﹐他的左手並沒有閑著﹐順著乳溝往她身體的下方一直伸過去……。“噢﹗”裕兒聽見美人輕輕地一聲嚶嚀﹐人也無力地癱軟下去﹐她那不勝嬌羞的自然反應﹐讓人忍不住對她傾注愛意﹐千般呵護﹑萬般愛憐。此情此景﹐美得令人心醉魂迷﹐飄在空中的裕兒不由得看呆了。此情此景﹐似乎從前在哪兒見過﹖兩人在下邊愛撫﹐而我則飄在空中﹐這畫面一定在哪兒見過。有人說這是特異功能﹐也有人說這是靈魂出竅﹐總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一次﹐正在發生的事卻是不知多久前已曾經見過﹐或者說﹐不知多久以前見過的事情﹐到今天才真正的發生了。可這見到的事情其實都並不怎麼重要﹐若是什麼重要的比如說預見搏彩下期開什麼號中獎之類那可就發達了。下面的情欲戲愈演愈烈﹐看得裕兒臉紅耳熱的﹐魂也控制不住往太虛幻境飄啊飄……。遙看那白馬王子背影像極了李先生﹐他不是在寫報告嗎﹖

        “砰﹐砰砰﹗”睡夢中的裕兒忽然被敲門聲驚醒﹐接著是李先生的聲音﹕“裕兒﹐你沒事吧﹖你進了沐浴間很長時間了﹐應我一聲啊﹗”

        “哎﹗”張裕糊裡糊塗應了一聲﹐“我沒事﹐幾點啦﹖”

        “快九點了﹐趕緊洗個臉去吃早飯﹐回來把報告文件打好發出去吧。”

        “噢﹗”裕兒含糊地應了一聲﹐趕緊從貴妃椅上爬起來﹐匆匆地漱洗上妝﹐沖回房間去翻出衣服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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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又是一個非常繁忙的工作日﹐李德仁、張裕、李英玉三個人在李先生的房間匆匆地吃過了早餐就開始忙碌。裕兒將李先生寫好的報告打好發出﹐李先生和英玉商量好了利用傳媒和各國大使館經濟代辦機構渠道散發內幕消息的方法﹐將他們的發現透露出去。

        布蘭尼先生一大早也帶來了一些更重要的機密文件﹐他們幾個又是一番緊張的研究﹐核對資料﹐確認其真實性都花費了整個上午的時間。臨來荷蘭之前李先生吩咐張總和小薇他們把手中的泰銖結算以後掉頭沽美元﹐不知他們現在做得怎樣了﹐因時差關係要稍後才能聯繫上。匯市的狀況實在不能樂觀﹐美元買盤還是不斷的湧入。

        李先生讓裕兒把最近的行情資料念出來，裕兒把一個咕臣搬過來沙發旁邊，把身子坐正了，開始念：“美國風險評估標準與普爾（Standard & Poor ）公司將泰國長期外幣債務評估等級從目前的‘A’降低到‘A-’。這評估降級，使泰國增加了33億美元的外債負擔。”

        “你看，”李先生打斷了裕兒，“標準普爾一個評級降級就令泰國的資金成本增加33億美元，那些評級機構簡直就是趁火打劫嘛！”

        裕兒不解了，她問道：“評級下降怎麼會增加了泰國的資金成本呢？我不太明白。”

        英玉說：“啊，這是個基本的概念，因為政府的評級代表了對那個政府信用的高低，若評級降了，那麼政府若想向銀行或者國際間借貸的利息就要相應提高了，成本就高了。”

        “哦，怪不得這麼一來泰國政府就增加了33億美元的外債負擔呢。”裕兒繼續念：“與此同時，該公司也對泰國長期本地貨幣的評估從AA級降低到AA-級，並將短期外幣評估定為A1，短期本地貨幣評估定為A1+。這項評估降級，使外商及外國金融機構對泰國的商業信心進一步下跌。目前的跌風延續了前日市場對美元的購買行動，當泰銖跌破1美元兌35泰銖的水平時，平衡貨幣風險的對沖交易便蜂湧而出。”

        她換了個姿勢，身子挨著沙發，繼續念道：“菲律賓披索在美元匯率自由浮動之後下跌到1美元兌31.84披索的新低點，在亞洲閉市時，此貨幣報31.725披索。而週二的閉市價是30.688披索。從7月初至今，此貨幣已下跌了約20%。披索的頹勢，是因為菲律賓央行可能會答應商家的請求取消最近為捍衛披索卻對商家造成打擊的金融緊控政策。該政策將銀行的法定儲備率從5%提高到8%，使得市場現金吃緊，利率大幅升高。傍晚時該央行作出宣佈，從本週五（即9月5日）起，銀行存款法定儲備率將從8%降低到7%，並由本月12日起再進一步降低到6%。”

        “看看馬來西亞和印尼如何？印尼的問題大了，也許很快會撐不住了。”李先生一邊看著手中的電話短訊，一邊插了一句。

        “馬來西亞零吉在疲弱的走勢中，以1美元兌2.9885零吉再創新低，並向3零吉的心理關口逼近。亞洲閉市時，美元兌零吉的交易價為2.9875零吉，而週二的閉市價是2.9351零吉。從7月初至今，此貨幣已下跌了約18%。零吉的敗退主要是受泰銖和菲比索影響所致。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迪爾醫生宣佈，將動用600億零吉來拯救股市。”

        “嗯，看來馬來西亞有戲，應該可以過關了。”李先生又說。

        “印尼盾兌換美元的匯率，從1月中旬的2391盾兌1美元，跌至7月14日印尼盾遭投機圍剿的2460盾，再跌至今天中午的3030盾上下，八個月間滑了27%，比今年初下跌了22.06%。印尼的外債高達1000億美元，其中將近一半是政府債務。但政府債務大多數是低息貸款，低於商業銀行的貸款利率4%。政府逐漸放寬自8月14日嚴厲執行讓印尼盾自由浮動的貨幣政策。而在政府緊縮銀根政策下，銀行存款利率升到30%至45%。雅加達股市繼續崩盤，截至今天，聯合指數已降至479點，比起7月8日曾一度升至740點，不到兩個月下跌了35%。”

        “喔，印尼前景堪憂呢。”李先生說, “股市指數下跌35%，達到危急水平，政府若不進場扶盤，將有全面崩毀之虞。”

        裕兒繼續念，“至本周為止，甚多股票已跌至面值水平之下，約30種銀行股於最近一個月內下跌20%至40%之間，其根本原因是中央銀行（印尼銀行）把利率調升至30%。”

        “那麼新加坡怎麼樣？”李英玉比較關心的是同是四小龍的新加坡的狀況。

        “新元的走勢，顯然受到區域貨幣所波及，但卻是東南亞貨幣中唯一未創新低的貨幣。亞洲閉市時，此貨幣的交易價為1美元對1.5185新元，較週二閉市時的1.5130新元為低。新元兌零吉的交易，卻以1新元兌1.9694零吉創新高點。在亞洲閉市時，1新元可兌1.9648零吉，較週二閉市時的1.9399零吉上揚。”裕兒一口氣念完，從咕臣上站起來，將稿子交給李先生。

        “今天早點休息，若沒有什麽特別，我們都在自己房間點酒店送餐服務吧。”李先生說，大家也都累了，二話不說各自回自己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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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電子郵箱中有薇薇寄來的郵件﹐說起這幾天張總下了很多張沽美元的大單子﹐屢遭重挫。公司多個小組在他的瞎指揮下頻頻買賣交易﹐累計損失不菲。她所提出的專業意見一點都不受重視。目前張總已經輸得心慌意亂的﹐不知如何收拾殘局呢。看了郵件﹐李德仁和張裕都非常耽心公司在這種混亂狀況下會不會出更大的漏子。畢竟張總從來沒有單獨承受過那麼大的重壓﹐要是出什麼意外那可是非同小可的啊﹗李德仁撥了好多次張總的電話﹐可是張總的手機都是關機或是留言信箱。李先生和裕兒的心中都有一些不祥的預感﹐但是誰也不敢也不想說出來。裕兒的直覺告訴她，張總這個人在關鍵的時候是靠不住的。

        李德仁在撥電話的時候總是喃喃地說﹕“你要頂著﹐千萬要頂著啊﹗”

        “堅持著﹐堅持啊﹗”裕兒在心裏也默默地念叨著﹐雖然大家都沒有說出來指的是誰﹐但是心裏都明白怕的就是張鐵生最終會做臨陣的逃兵﹗

         在荷蘭的第二天就在大家的忙碌中渡過。夜半三更﹐裕兒讓枕邊的手機音樂鈴聲給驚醒了﹐是小薇的聲音。她說﹕“裕兒﹐快去李先生那兒去看看﹐我打了半天電話了﹐他就是不接。”

        裕兒說﹕“可能他也睡了吧﹐昨天晚上加了夜班﹐今天又忙了一整天。”

        “不會的﹐他肯定沒睡﹐公司出事了﹐他不會睡得安穩的﹗”

        “公司出事啦﹖” 裕兒心裏一驚﹐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

        “張總調走了剛結算的一筆資金和董翹兩人一起失蹤了﹗”

        “失蹤﹖﹗”﹐“調走了多少資金﹖怎麼失蹤呢﹖”

        “二十五億港幣﹐說不用找他們﹐留了紙條。”

        “什麼﹖﹗二十五億﹗” 雖然裕兒早已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讓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涉及的巨額資金嚇了一大跳﹗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中還牽涉到小翹一起失蹤﹐怪不得李先生那麼生氣。

        “不行﹐我得馬上找他去﹗”

         衣服也來不及換了﹐裕兒還穿著睡袍就往門外去。在李先生的房門外敲了半天也沒人答應。想到英玉的房間門口敲。一想﹐不對﹐要是李先生不在那豈不是影響了別人的休息﹐再說那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事﹐李先生也不會糊塗到把家裏的事往外對別人說。情急之下﹐忽然想到咱們浴室的門是相通的。救人要緊﹐就算破門而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裕兒趕緊一溜小跑跌跌撞撞地跑到浴室門外。一扭把手﹐門沒鎖。謝天謝地﹐沖到另一邊﹐李先生的門也沒鎖﹗就這麼衣衫不整的裕兒闖進了李先生的房間。

         “德仁﹗”裕兒心慌意亂地喊著﹐房間沒燈﹐在房間的盡頭裕兒收住了腳步。李德仁的背影坐在床邊的貴妃椅上﹐手裏拿著一個酒杯﹐杯中只殘留了一點點洋酒﹐一隻空了的酒瓶斜躺在地毯上。他一動不動地坐著﹐象似一尊雕像。

        “德仁﹗”裕兒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從後面把他緊緊抱著﹗慌亂中，睡袍也掉到了地上。“德仁﹐你應我一聲啊﹗你不要不應我啊﹐你怎麼了……你應我啊﹗﹗我喊了你那麼多聲﹐你別不應我啊……﹗你把我嚇死了啊……﹗”

        李先生轉過身﹐把淚流滿面的裕兒摟在懷裏。雨點似的熱吻灑在她的臉上﹑她的眼斂﹑她的眉宇﹑她的嘴唇……。裕兒感覺天旋地轉般的暈旋﹐那種死而復生的昏眩﹑那種失而復得的渾玄﹑那種翻天覆地的快感……。她真不知道和德仁在做什麼﹐此時此刻﹐裕兒真不知道她們還能做什麼……﹗

        當她感受到一次又一次的顫抖﹐當她承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昏厥。……當他終於開始緩緩地進入的時候, 她忍俊不住哼了一聲: “噢,我完了……﹗”

        整個晚上﹐他們倆瘋狂地不停地做愛。大汗淋漓由頭濕到腳地做愛﹐那麼徹底﹑那麼痛快淋漓地渲泄著他們的情緒。那麼狂野﹑那麼肆無忌憚地傾瀉著他們的情欲。裕兒害怕一旦停下﹐她會永遠失去了這段戀情﹐她害怕一旦冷卻﹐會永遠失去了至愛的他﹗其實她根本無暇去思考﹐其實她根本無暇去害怕。她在盡情的享受﹐縱情地享受﹐享受著人間最美好的真情與愛欲……。

        天亮了﹐德仁終於恢復了他面對現實的無比勇氣。也許他壓根兒從未失卻過鬥志與豪情﹗他撥通了集團董事長劉洪宇的電話﹐詳細地報告了在荷蘭探得到的情報﹐也報告了張鐵生失蹤的消息。他和董事長商量後決定﹐把張鐵生竊走的二十五個億現金資產當作原撥款給張總五千萬美元的工作獎金入賬﹐張總的失蹤當作自動離職處理。至於才女董翹﹐董事長同意李先生的提議﹐暫時讓她放大假﹐待知道她的下落弄清楚狀況再酌情處理。

        一場原本驚天動地的巨大風暴﹐一場原本情節嚴重的贖職大案﹐就這樣由胸襟寬廣的李先生和老謀深算的劉董事長一起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地解決了。匆匆地處理完這裏的事項以後﹐李德仁與張裕立刻和李英玉告別﹐趕回香港。

釗藝

四十八

        香港的九月,酷熱難當。秋老虎開始肆無忌憚的肆虐﹐把石屎森林內匆匆來往的行人燒烤得大汗淋濿﹐更何堪的是眾生內心充斥的那些前景迷惘的尋覓與焦慮……。 百年的政治與經濟生態平衡一旦突變﹐人們心目中的茫然唯有在金錢與紙醉金迷的搏殺中尋求些許安慰。可是﹐在號稱遍地黃金的彈丸之地﹐奢求這小小的慰藉卻也一點兒也來得不容易。長達近二十年的經濟順景﹐大大小小的投資者幾乎都成為專業炒手﹐常炒常有。似乎只要一炒就什麼都一帆風順﹐財源滾滾。可是﹐回歸才僅僅那麼幾個月﹐這財神老爺怎麼就變了個脾氣﹖難道連個天都不眷顧我啦﹐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無論是專業股評家還是普羅小股民在踏入回歸後的混亂市況中頭頭撞著黑﹐已經是焦頭爛額。最近還不斷傳出大量來路不明資金操控大市的消息﹐更加令人不知所措。有關大鱷索羅斯等對沖基金資金來路不明﹑來路不正道的消息四處流傳﹐資金充裕對大市是好事並非壞事啊﹐難道連這投資鐵律也與前迴異﹖不是大家都在唱好的嗎﹖不是全球都在搶著做大好友的嗎﹖納悶﹐納悶﹗多少次向上炒起的衝擊都潰不成軍﹐每一次衝擊都損兵折將。這大市是怎麼啦﹖不少投資者對大市失去耐心﹑失去信心﹐為分散投資風險﹐不少人聽從經濟評論家的忠告轉而到匯市去“換馬”。一時間﹐投資匯市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投機新出路。股市亂嗎﹖不要緊﹐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正當小股民的資金轉而大肆加入炒高美元的匯市時﹐金融界爆出了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正被歐洲共同體金融管理機構調查其非正常借貸獲取巨額資金的消息﹐據聞此事連美國政府也大為緊張。9月8日﹐市場上突然出現投機基金大手賣出美元套利的情況。過去多個星期一直遭投機者圍剿攻擊的東南亞貨幣一改故轍﹐大多數東南亞貨幣出現強烈反彈。頹勢最明顯的泰銖和馬幣在兩國股市的帶動下回升。泰銖閉市匯率是1美元兌34. 25泰銖﹔馬幣1美元兌2. 8960零吉﹔在菲律賓﹐1美元兌32. 64披索﹔新加坡則1美元兌1.5068新元﹔印尼是1美元兌2920.00印尼盾。

        到了9月9日美元兌日元更是出乎意料地走軟﹐而東南亞貨幣則繼續攀高。這是兩個多月來貨幣市場首次連續數天呈現出穩定狀態﹐令大多數新進投資者都大跌眼鏡。香港市場因跟風炒漲美元的大手投機者又遭受了極其沉重的損失﹐焦頭爛額。反而李德仁董事長主持的這些奉旨力撐港元的機構節節獲利﹐一舉收復了大片失地。外匯交易員稱市場對美元的情緒已經有所改變﹐特別是在美元跌破120日元心理支持後。

        泰國方面﹐中央銀行將出口商能持有美元的期限由180天減少到120天﹐出口商就開始賣出美元盤口﹐因此泰銖勁升至1美元兌33.575泰銖水平。印尼中央銀行則調低了雙邊央行存款證的利率一至兩個百分點﹐但是印尼盾仍然持續昨天的升勢﹐交易相當淡靜﹐僅有數百萬美元成交﹐閉市時1美元兌2896.5印尼盾﹐比昨天的2920.00印尼盾略高。在菲律賓雖然中央銀行在市場吸納了1900萬美元來增加美元儲備﹐但披索仍然連續三天回升﹐從昨天的1美元兌32.64披索回升至31.30披索﹐皆因其中央銀行宣佈商業銀行所持有的美元不能超過其資本的5%或1000萬美元﹐以低者為準﹐銀行因此紛紛吐出美元盤口。

        至於馬幣﹐最糟糕的時期應該已經過去﹐當地政府決定取消對藍籌股的賣空限制﹐並延遲主要的基礎設施項目﹐這些都有助於扶持零吉。零吉曾因為進口商趁美元回軟時吸納美元而從昨天的1美元兌2.8960零吉回落至2.9010零吉但最終以2.8865收市﹐仍比昨天閉市時匯率略高。而新元交易維持平穩﹐從昨天的1美元兌1.5068新元微升至1.5005新元。

        索羅斯在一個公開場合聲稱他已經不再狙擊東南亞的貨幣而且轉而下達了多個東南亞貨幣的買盤。因此﹐英國的獨立經濟機構（IDEA）預測，印尼盾會在短期內回升2840的水平，新元回升到1.4929，零吉回升到2.8800，披索也會上升至30.45。某歐洲銀行交易員則指出，美元對本區域其他貨幣的交易氣氛已轉而看跌，他們從海外交易中心接到很多美元賣盤。

        在韓國，貨幣的波動剛好相反，韓元以較低的1美元兌908.90韓元收市。交易員指出，韓國中央銀行仿佛並不介意韓元下跌到910的水平。

        市場傳聞菲律賓的銀行與金融機構發生危機，造成5家商業銀行的存款人紛紛擠提。但菲律賓央行行長星宋對此加以否認，並誓言政府當局將通過國家調查局對這項謠言展開調查。他提出，中央銀行“隨時準備通過法律上的協助，對那些因面對恐慌擠提的銀行施以援手”。他認為，目前菲律賓的銀行體系相當健全。

        泰國開放市場，改採用浮動匯率之後，立即引爆了一連串東南亞經濟危機。外資對東南亞市場信心動搖，紛紛撤離市場。再加上區域性基金的贖回壓力，使一些體制良好的市場如香港及新加坡都受到無辜波及。東南亞各國經濟體制惡化情況嚴重，但相反地，香港和新加坡在金融政策及經濟體制上都有足夠的支撐力。東南亞各國大多數採取固定匯率，使各國必須刻意維持高利率以支撐與美元掛鈎的政策，而未能及時調整其利率與匯率政策，導致爾後危機一發不可收拾。但是目前看來﹐形勢已經開始改觀。　

釗藝

四十九

        匆匆趕回香港的李德仁董事長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研究張總離去後的善後工作，並且分析了當前重要的經濟形勢。到會的同事們看來都相當的疲憊。大家都很耽心自己這支年輕的隊伍到底能支撐多久。見到大家如此﹐李德仁和張裕都非常懮心。為此﹐李德仁先生首先著重分析了中國金融界的狀況﹐他自信心十足地說﹕“同已經發生金融風暴的其他亞洲國家相比，中國的金融體系和借貸關係有所不同，而問題的焦點則是中國國有企業拖欠銀行的債務極大，這是目前中國在緊急處理的問題，若此問題未妥善處理，則風暴發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香港和中國大陸一起聯手﹐人民幣和港幣的抗貶值能力還是很強大的。”

        “可是﹐外間開始懷疑中國和香港有沒有能力抗拒國際金融界尤其是對衝基金的圍剿﹐咱們都感到非常沉重的壓力﹐張總的逃離我認為不能全怪他﹐坐在他的位子眼看著那麼巨額資金的流失﹐那種沉痛的挫折感和無能為力的絕望壓力恐怕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了。” 王堅仍然懮心忡忡地說。

        “是啊﹐”小薇也接著發言﹕“對於中國是否真能免受這次亞太金融危機波及的問題，許多持悲觀論點的金融界人士認為，中國最終會受到‘感染’，因為和最近遭遇金融風暴的幾個東南亞國家一樣，中國所面對的財經問題大致相似，譬如：這些國家的外債負擔都相當大，因許多國家都在貨幣政策上採取‘與美元掛鉤’政策，藉這種固定匯率政策對外舉債，一方面穩住國內通貨膨脹並有利產品外銷，另外可引進大量外資，但是，這些國家在金融管理上，在銀行體系上卻又缺乏適當管制制度，當西方資金來源停止借貸，而貸方又對短期性貸款要求支付差額，並拒絕延續借貸時，類似擠提的骨牌效應便接踵而至。”

        “這些本來會繼續惡化的趨勢已經得到遏止﹐” 李先生接回他開始的話題說﹕“我們到了荷蘭一趟﹐發現了許多金融界不為人知的奧秘。其實某些西方大國一直在暗中操控著事態的發展。最近這些所謂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其實是早有預謀。他們的手法是：利用世界銀行或某些有名氣的國際金融機構的招牌做幌子，四處派出它們的‘經濟殺手’去想方設法引誘並欺騙有豐富自然資源或人力資源的窮國聽從他們的‘忠告’而超額借貸，欠下巨額債務。然後在他們的債務達到還款高峰期的時候進行逼倉，同時糾集國際的遊資一起來圍剿。他們一方面炒高美元壓低借貸國的貨幣，另一方面指令受貸國必須接受由世界銀行出面收拾殘局，設計出令受惠國永世不得翻身的所謂劇毒‘救急方案’而深陷它們安排好的經濟陷阱，達致它們‘帝國霸權’的目標。從這個角度來看，國際貨幣基金等國際經濟組織和索羅斯之流裏應外合，用其‘叢林規則’迫使泰國從經濟上亡國。已經被永遠納入了‘全球帝國’的版圖。幸好我們終於發現了他們的一些瘋狂違規的行徑從而找到解決的契機，而且我們已經用國際通用的規則拔除了危機擴大化的引信﹐事態已經開始受到控制。所以才有了這幾天美元轉趨弱勢的戲劇性局面。”
會議達到了預期的穩定軍心的目的﹐李德仁董事長決定讓公司各部門對近期內的交易作出儘可能的盈利結算﹐清理了舊帳再說。

子夜

老师：昨日你说将原书稿给我一份。当时，脱口而说出，不！你知道吗？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而且是第一手稿，它甚于其他，是一个人内心丰厚的厚重。如此有文学认识和精湛的文字，我不想轻易地得过手。这样，太沉了！时常可叹的是枕边书未读，红尘事未了。而当我发现风暴这一部以财经小说为主轴的文字题材时，第一次看到时：心里是极其地欣喜！幸好，没有错过心底这样想。。慢慢才从头翻看，当然，个中的趣味不能尽述！如同寻觅桃花源，涉过山水，游走的心，終在恍然间。。。这么长的一部小说，它不单只反映一个侧面，也不是在你的经验范围内单一的描述，它涉及了很多个领域，政治，金融，哲学，爱情，饮食，潮流文化等等，可以说包罗万象，也有人物间内心心理活动的对峙，所以，读这部小说，是一个震撼，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层次和理解。最可贵的一点，整个作品的基调它没有违背人心的原则，我想这是你的人格魅力所在吧。否则，后面的章节是写不出的。因为，你一直在围绕着自己的一个中心点和做人的良心准则来写，所以这后面出现了很多跌荡的场面和故事情节。不得不说是在用一种理性的牵绊下来完成。我知道你写的时候，一定也为其中的每个角色所感动和打动过，其间的辛酸和甜也只有你才能知了。很多重负，你一涉而过。想说的很多。所以，我不能轻易地接受，在你看来或许是出于对我的喜欢，或是为我所想，但是，我想要看到这部作品能问世的一天！真的太可贵了。写得非常好。所有的写作困惑或者欣悦都希望能在有天得到肯定和承认吧！或者权当兴趣之所在！精神所在！祝你平安，喜乐老师！

釗藝

五十

        “小鹿兒在山坡一直往山頂上跑去﹐牠驚惶失措的眼神根本就看不清前路﹐雜草那麼高﹐叢林那麼密﹐但是要躲避獵人的槍彈必須拼命的跑……。平時強有力的後腿今天怎麼了﹐身體拼命發力﹐可是腿就是邁不開﹗忽然間槍聲響了。小鹿兒應聲倒下……﹗”夢魘﹗夢魘﹗﹗又是夢魘﹗﹗﹗突然間小翹在睡夢中驚醒﹐坐起來看﹐外面燈火一閃一閃的﹐床在搖搖晃晃……﹐噢﹐不是床﹐是在船上。頭一直那麼昏﹐只從那天離開公司起就沒有清醒過。
身邊躺著一個沉重的身體﹐毛茸茸的腿還在小翹的大腿上壓著﹐令她的雙腿發麻沒有一點知覺﹐難怪夢中連腿都邁不開。夢魘﹗
        這大半個月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場夢魘﹐你這是怎麼了﹖糊裡糊塗就落到了這種境地﹐小翹﹐你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啦﹖頭疼﹐身子疼﹐全身每一處都又酸又疼﹐都疼得人麻木啦﹐成天就像個幽魂似地渾渾噩噩﹐也不知怎麼弄成的。頭沉甸甸的﹐腦瓜子也轉不靈啦﹐似睡非睡的﹐她又墮入了夢中……。
        半個月前的那天﹐公司輸了很多錢﹐張總手忙腳亂瞎指揮﹐那些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不知輸了多少。張總也慌了﹐私底下找到了董翹讓她和他一起去結那筆個人戶口五千萬美金的帳。結果﹐帳結出來了﹐但是……。一想到這﹐頭就開始血管暴漲地疼……二十五億﹐對了﹐是25.63億港元。
        ……二十五億﹐該死的二十五億﹐雖然才過了那麼半個月﹐卻像是一輩子那麼漫長﹐真不願意回想起……那天﹐剛結完帳﹐張總忽然說小翹跟咱一起走吧﹐咱們現在有二十五億了﹐一起走吧﹐別再理那個爛攤子﹐咱們遠走高飛吧。糊裡糊塗的﹐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那麼跟著他……。
        張鐵生和董翹就這麼打計程車到了一個酒店﹐離市區好遠好遠的﹐是在西貢甚麼的地方吧。張總和小翹下了車﹐拿出一本護照來登記﹐用的不是他的名字。小翹還覺得奇怪﹐他小聲說﹐不要用自己的名字才不會讓他們找到。董翹看清楚了那是一本印尼護照﹐在馬來西亞就聽說過到在印尼對岸沙巴洲的斗湖那邊的小印尼領事館就能做﹐想不到張總倒是偷偷做了一本﹐可見他是早有預謀。小翹長那麼大﹐從來就沒有試過脫離大隊出門﹐更沒有試過和一個大男人單獨同住過一個房間﹐這次和張總一起﹐她心裡害怕得不得了。可責任心特強的她要看著這二十五個億到底會怎麼樣﹐所以即使害怕也要跟著﹐心想張總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吧。
        開頭的一兩天﹐張總也沒把她怎麼地﹐雖然他老是在小翹面前毛手毛腳的﹐但是她總是以心情不好﹐身體不舒服推託了。那幾天張鐵生和董翹兩個人就呆在酒店裡頭﹐哪兒也沒敢去﹐一大早張總就買齊了所有的香港報紙翻看新聞﹐卻不見一點兒有關他們的消息。第三天﹐報紙上還是沒有提到張鐵生挾帶巨額資金逃離的消息﹐張鐵生覺得很詫異﹐忽然他把那一大疊報紙拋得滿屋都是﹐跳起來興奮地喊﹕“謝天謝地﹐李總他們放了咱們一馬啦﹐是偏袒他媽的小翹還是給咱面子﹐還是兩樣都有給咱們一條生路﹐總之咱們自由了﹗”
        董翹一聽就氣炸了﹐禁不住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把李先生和公司的錢都輸光了﹐還挾帶了那麼巨大的資金逃跑﹐原來你是把我當人質想讓李先生放咱們一馬啊﹗”
        張鐵生臉色變得鐵青﹐瘋狂地把小翹撲倒在床上。扯碎了她的衣服﹐一邊扯一邊罵﹕“你這個臭丫頭﹐心裡面只有李先生﹐從來沒有好好正眼看過咱一眼﹐咱哪一點不比他強啊﹖咱現在有二十五個億了﹐他倒欠了國際銀行滿身的債﹗”
        小翹死死抱著自己的胸口不放﹐他伸手來抱她她就狠命的咬﹗手一鬆她就跳下床逃跑﹐一邊大喊﹕“你放開我﹗我就是不喜歡你﹐你有多少錢我都是不喜歡你﹗”
        “二十五個億﹐咱有的是錢了﹐咱就不信你不貪錢﹐你看中的李先生不就是有錢嗎﹖你這臭丫頭別在咱面前裝蒜了﹗到了這個地步還裝甚麼純情淑女。”張鐵生這狗東西更加瘋狂地撲過來﹐一把把小翹絆倒在地毯上﹐身子被大床腳頂著。
        這時﹐他也不再撕扯她的衣服了﹐掀起她的裙子用上身壓著她的身子﹐令她動彈不得﹐另一隻手一把扯下她的內褲﹐就那麼直挺挺的……。
        “啊﹗”突然間一陣刻骨銘心撕裂的疼痛﹐疼得她渾身都在打顫﹐這一刻的小翹真的想死了算了。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為了那羞辱的劇烈疼痛﹐為了她那可憐的被屈辱的身體﹗為了她那莫名的絕望的失落……﹗滿臉的淚痕阻止不了他那瘋狂﹐那狗東西還咬她﹐用巴掌狠命的打她﹗下身卻不停地瘋狂地折磨她﹐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小翹不顧一切的放聲痛哭﹐突然眼前一黑﹐就暈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燈瞎火的﹐小翹在疼痛中醒來﹐渾身上下都是那麼疼﹐人也象虛脫似的沒有一點兒力氣。那混帳東西見她醒了﹐撲過來又開始折磨她﹐整個晚上﹐她都在默默承受他的折騰。最後，小翹連說話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了﹐除了疼痛和酸軟﹐身體已經全部失去感覺﹐心想﹐讓他把我折磨死了算了﹐我也沒有面目再出去見人了。死了還好﹐一了百了。
        接著的幾天他不讓她出去﹐可憐董翹的身子破裂了﹐她的裙子被扯爛了﹐她的衣服被撕碎了﹐她出不去。他也不出去﹐肆無忌憚的折磨她﹐無論她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他這個人那麼狠心﹐肆意的折騰她﹐弄得她全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除了吃飯叫酒店的送餐服務外﹐其餘的時間都被他壓在床上﹐無恥地發泄他的獸性。從夢魘發生的那天開始﹐董翹就開始頭疼﹐一看到他晃動的身影頭就刺刺的疼﹐無言的痛苦在心中深深埋藏﹐她的神智逐漸變得迷糊起來﹐總在夜半中驚醒﹐夢魘一樣的鬼魂幽靈在黑暗中對著她一晃一晃的眨眼睛。

釗藝

五十一

        張鐵生每天都買齊了香港大大小小的各類報紙來看﹐看看報紙上有沒有甚麼動靜。終於有一天他帶回來一套黑色西服套裙讓董翹穿上﹐說：“我已經買了一艘遊艇﹐過幾天有人會送我們到澳門。”
        “到澳門幹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什麽也沒跟小翹說。他們就這樣叫了輛出租計程車轉了半天來到這艘船上。
        這艘豪華遊艇和李先生他們家的那艘幾乎一模一樣﹐不知他從哪兒買來的。所不同的是﹐船上放大桌子的地方卻是一張特大的床﹐就是現在小翹躺著的地方。上了船﹐夢魘還是一樣﹐無路可走﹑無處可去﹐從早到晚成了他的泄欲工具。身上的青一塊紫一塊更多﹐心靈的痛楚更甚﹐小翹成了行屍走肉﹐成天被弄得死去活來﹐跟下了地獄沒有分別。這個張鐵生﹐簡直禽獸不如﹐人前人後的他怎麼那麼大不一樣﹖﹗
        董翹心裡暗想，李德仁怎麼也不來救救我﹖我真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張鐵生說我們是同謀﹐挾帶私逃﹐那麼多天失蹤﹐萬一能夠回去﹐誰能相信你小翹不是和張鐵生串通一起﹖回不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過去的事﹐能一筆勾銷嗎﹖丟失了那麼多個億﹐把自己也丟失了﹐李先生他們可能原諒張鐵生和我嗎﹖
        想起李先生那溫文爾雅的目光﹐小翹心裡就揪心地疼﹐可惜這輩子再不能見到他們了。忍不住眼淚就又默默地流出來﹐不是說都疼得麻木了嗎﹐怎麼更疼得厲害了呢。
        感懷身世﹐小翹自小到大，一生從來沒有那麼受委屈過。集團上下想和董翹交朋友的數也數不清楚﹐她眼睛的確是朝上長來著, 瞧誰也瞧不上眼, 怎麼出國才半年多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昏昏沌沌的哭了不知多久﹐天也漸漸地亮了起來﹐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可張鐵生還像個死豬似的大聲打著他的呼嚕﹐聽著都令人心煩﹗一輛豪華轎車緩緩駛近﹐就在遊艇對開的岸邊停下﹐一個臉黑黑的像似印度人模樣大腹便便的商人走下車﹐徑直朝張鐵生他們的遊艇走來。董翹趕緊推了推張鐵生﹐可是他就是不醒﹐這幾個日夜他也太賣命了﹐自以為是超人似的。小翹著急再用力推他﹐終於醒過來了。
        “你想幹嘛﹖”張鐵生咕噥了一聲。
        “鐵生﹗快起來﹐有人走過來了。”
        “噢﹐啊﹗是啊﹐是銀行的人來啦。快﹐快穿衣服﹗” 張鐵生跳起來﹐衝到後面的洗手間穿衣服。
        董翹還是沒力氣爬起來﹐要爬也來不及了﹐她就躺在被窩裡看會有甚麼事情發生。反正如果是來抓他們的話她也跑不動﹐也不想跑。
        張鐵生衝了出去﹐在遊艇邊上攔住了那個大胖子﹐一邊回頭對董翹說﹕“快穿好衣服出來。”
        董翹看清楚了﹐來人是英國BARCLAYS BANK巴克萊銀行的巨富管理經理Reuter-Selvam, 羅伊特-素忿先生。曾經有一次張鐵生讓董翹給他當翻譯﹐這是個YES MAN﹐任何事情只要你說得出來他都說“行﹗” 他來幹什麼﹖
        張鐵生把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大大的旅行包搬了出來弄上了車﹐叫上董翹一起到銀行去。原來他早已在不知道啥時候把那些美元都提出來變成現金﹐現在般到羅伊特先生他們的巴克萊銀行去。
        到了羅伊特先生的辦公室﹐一長條長桌邊坐了兩排銀行職員替他們數鈔票﹐這麼多人一起還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數完了﹐張鐵生說﹐ “我們也該走了。”
        他的意思董翹明白﹐就是說要離開香港了。
        羅伊特先生讓董翹翻譯告訴張總﹐他會為他們開設一個在英屬維京群島離岸金融中心的匿名戶口﹐不論他們到了哪裡﹐只要需要到他的幫忙他都可以親自出現在張鐵生他們身旁。一般的提款不論多大的金額﹐只要用密碼通知到他﹐他就會為他們安排好﹐然後給一個臨時密碼讓他們到當地的銀行和專人接洽提款﹐決不會出錯。董翹想﹐我們這麼大的客戶﹐要甚麼服務都會是“YES” 的罷。
        張鐵生也不答腔﹐拉了董翹就趕緊離開﹐免得那些職員記住他們的面孔。下樓﹐另外一輛豪華房車已在等著﹐一直送他們回到遊艇。遊艇上已經來了一個船長﹐他說會負責駕船把張鐵生他們送到澳門﹐接著就開船了。董翹心裡頭感到特別的失落﹐站在船尾一直不肯下船艙﹐船經過他們吃過海鮮的珍寶海鮮舫﹐回頭望﹐香港是越來越遠了。
        起風了﹐九月的秋風陣陣﹐已經有了一點悲嘁的寒意﹐細雨點忽然漫天飛舞。人們說秋天的每一場雨﹐都會帶來一次的氣溫下降﹐而如今小翹的心﹐早已經是寒冷的冬季。打了個冷顫﹐不知前路茫茫何處會是儘頭﹐哎!小翹﹐從今天起﹐又有誰還會關心你悲慘的際遇呢﹖

        澳門到了, 遠遠就看到橫過碼頭和機場之間的“氹仔”大橋細小彎彎地在海面上趴著, 一點都沒有駕馭風浪的豪情氣派。張鐵生他們的船靜靜地靠了碼頭﹐船長帶著他們打開一道側門﹐在裡面左轉右繞的轉了半天﹐沒見到一個移民局的櫃檯就這麼走到了澳門的街上。怪了﹐原本還猜想會是怎麼偷偷地溜過邊境﹐原來偷出入澳門境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