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首歌的不同感受

苍凉人

在纪念上山下乡45周年文艺演出中，老知青们在“知青联谊会”上演奏《心中想念毛泽东》。这首歌在文革中、在知青中广为流传，记得把我打成知青坏头头而关在上街生产队保管室保管员扬某家里时，知青们赶场，都要站在保管室对门山坡上，齐声向屋内关押的我高唱这首歌，我也在牛肋笆窗子内合声高唱，一时，屋内屋外，坡上田间，都响起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 那悲壮而苍凉的歌声，激荡起心中的热血，我们都坚信不疑：我们，只有我们，在真正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往事如烟，在我们的记忆中渐渐淡漠了，但这些青春岁月的记忆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更加清晰，忘掉了的并不重要，而忘不掉的才是最为宝贵的。但回顾四十多年来那种对毛泽东情结却十分有趣，其实，人人心中的毛泽东各各不同，认真反省当年似乎无可怀疑的个人迷信狂热，其实却以不同的社会阶级、阶层利益为前提基础。众口一词的“毛泽东”，实质上有着不同甚至对立的含义。　遭受“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与“血统论”迫害、压制的红卫兵、造反派，把毛泽东作为永生不背叛民众的革命家领袖，作为反抗特权阶层压迫正义的带头人，这就是我们一旦唱起“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在场人无不流泪的原因，这首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流传苏区的民歌，优美而深沉的旋律反复回荡飘扬着一种悲壮与忧郁、幢憬与期盼的情绪，它把理想追求与压抑抒情融合在一起，成为当时被压制者将自己反迫害的伸张正义斗争提升到革命意识形态水平最具合法性、亦最具革命境界的艺术形式。词曲都很朴素真挚，在缓慢坚定而细腻的节奏中，一种革命者的尊严感与纯正感油然而生，这种尊严感，特别是对我们将一己抗争提高到反特权统治、建立公正、平等的理想信念框架的人而言， “毛泽东”具有“革命战友”的意味，此中基本上没有个人崇拜的意识。　另有一种红卫兵对毛泽东的拥戴崇拜实质上也以自身既得利益为立场。在那种似乎完全是理想观念的革命欢呼与流行的“朴素阶级感情”表白唔中，蕴含着对自身利益的肯定与守护，以及将此种既得利益升华到普遍观念的自豪。依然在观念上保持着对“地富反坏右” 的阶级专政的合法性与自信心，被神圣化的毛泽东将上述普遍观念聚集为人格化的象征。但是，当毛泽东、江青号召“二次革命”“打倒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时，“伟大领袖”便迅速以崇拜对象转化为攻击对象，如“联动”，“五·一六份子”……等等，这表明，不应过高估计抽象的个人崇拜，起支配作用的是实际的利益。